她曾经是那样一个活泼跳脱的小姑娘,所到之处皆充满了朝气。
如今却是只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可怜虫一样苟延残喘。
院外,下人早已搬来了受刑的长凳,雪晚伤看着,心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些可笑的想法。
什么家庭和睦,其乐融融。什么父母宠爱,姐妹和睦。
都是虚无,不过缥缈。
她转身朝着雪朝和杨丽华跪下,向二人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晚伤此生没有向您开口求过什么,晚伤今日求您。日后不管发生什么,请您务必要保全霜儿。”
不顾杨丽华的回答,她最后看了一眼梨霜,起身趴在了凳子上。
“开始吧。”
一切都结束了。
梨霜心中一沉,小姐刚才看她的眼神她见过。
和上次她在冰湖里放弃求生意志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想死!
她不顾一切的冲向雪晚伤:
“不要,求您不要,我替您,霜儿替您受罚,小姐不要丢下我。”
心中不停的默喊。
冷侍卫,快回来,快回来呀。
杨丽华看不得她们做戏的样子,一声令下:
“来人,把她拉走。”
梨霜被硬生生的拉开。
她不顾形象的拼命挣扎大声嘶吼: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是人。”
棍起棒落,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好像是雪晚伤生命结束的倒计时。
鲜血透过衣服慢慢渗出。纯白的衣衫很快染红了一片。
嘴角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下。
很快趴在长凳上的手便没有了力气摊了下去。
霜儿心中的警钟敲响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束缚。
拼命的奔向雪晚伤,推开了两个正执刑的人。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周围大喊:
“你们再动一下,我就死在这里。变成厉鬼杀了你们所有人。搅的这偌大的将军府日夜不得安宁。”
她的话显然有了成效。
周围没有人在敢动。
闹出这么大动静,所有人都来到了院中。
雪朝和杨丽华看着以死相逼的梨霜,心中不禁震撼。
一个丫鬟,竟能为自己的主子做到这一步,令人钦佩。
转头再看向雪晚伤,昔日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周围满是死寂。
鲜血浸红了她雪白的依衫,口中的血顺着惨白的脸颊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
鲜血淋漓。
杨丽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口中呢喃:
“怎么会,才二十下,怎么会这样~”
雪朝难得的老泪纵横,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
眼泪是他最不能有的东西,这一刻却怎么也止不住。
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雪晚伤。
霜儿快他们一步,跑到了雪晚伤的跟前。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流。
“小姐,我该怎么办。”
雪晚伤:“不要,不要~”
霜儿一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朝着走来的将军和夫人大喊:
“你们不要过来,滚,不要脏了她的眼睛。滚啊~”
不知怎么的,他们二人竟真的停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霜儿,趴着好累呀,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雪晚伤微弱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梨霜用最温柔的语气回应她,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
“好,霜儿抱小姐下来,以后啊我们再也不坐凳子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将雪晚伤从长凳上翻下来。
让她轻轻的落入自己怀中。
她轻轻帮雪晚伤擦去脸上的血迹:
“乖,不疼了,霜儿给小姐吹吹,不疼了。”
她轻笑着,眼中满是不甘和不舍。
她知道,小姐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她只想再陪自己的小姐好好说说话。
雪晚伤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一疼,终究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她从来都没有把梨霜当做丫鬟来看待,而是她的妹妹。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霜儿,晚伤有好多话想说,霜儿可以听吗。因为没有人听。所以只能委屈霜儿了!”
梨霜再也忍不住放声哭泣:
“您说,没有别人也没有关系,霜儿听着。”
雪晚伤:
“霜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呀,我拼命的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孩。
我只是想求他们爱我。一点点。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霜儿,今年我又没有看到雪,我不想被关在屋子里,我好想看雪呀。
听下人们说,今年还有最后一场冬雪。它为什么还没有来呀。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霜儿早已泣不成声,她尽量控制声线,她怕她的小姐听不清楚:
“我爱你,霜儿爱你,霜儿最爱的就是小姐,是雪晚伤啊~”
周围一片寂静,此时谁也没有出声。
卫琪吓得瘫坐在地上:
“我、我、我害死了姐姐~”
雪朝这时才想起来:
“叫太医,快叫太医呀,要最好的。”
杨丽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么突然。
她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
她想靠近自己的女儿,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
可刚上前一步,一把直径飞来的剑拦住了她的脚步。
一道黑影闪过。
冷楚来到了雪晚伤的跟前,手中拿着刚为她抓好的药。
顾不得其它,他扔掉手中的药,将人从霜儿的怀中接过,跪坐在地上。
雪晚伤看了眼来人,冷唇轻启:
“是冷楚啊!”
冷楚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她,他怕碰疼她了。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雪晚伤,声音都在颤抖: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死。”
寒冬腊月,红梅开的正盛。
今年的最后一场冬雪来临了。
雪晚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接住了一片缓缓落下的雪花。
“冷楚,你看,落雪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惊慌无措:
“嗯,我看到了,是雪,下雪了。”
雪晚伤:
“好碍眼,这些红梅好碍眼。梨花,我喜欢梨花。冷楚,我喜欢的是梨花。
可惜,我等不到来年春了。”
话音落尾,雪晚伤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