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山谷出口处,回头望向那片被晨雾笼罩的青色峰峦,仿佛能透过云雾看见玄风负手而立的身影。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缠裹的旧布条——那是母亲生前亲手缝制的剑穗,如今只剩下半截焦黑残片。
林间晨露沾湿了他的布靴,每一步都在松软的腐叶上留下清晰的足印。
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却让他想起昨夜梦中母亲最后的呜咽。
他深吸一口气,将掌心按在剑柄凸起的菱形纹路上,冰凉的触感刺得伤口隐隐作痛——那是三个月前被风狼抓破的旧痕,如今己结成暗红的痂。
行至正午,日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枫叶,在蜿蜒的山道上洒下细碎金斑。
转过一处峭壁,忽有腥风扑面而来。
萧尘脚步微顿,耳尖轻颤——前方密林深处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夹杂着女子压抑的抽泣。
他足尖点地,身形如游鱼般掠过横亘的枯木。
透过交错的枝桠,看见十余名马贼正将商队逼至山壁死角。
满地散落的货箱间,几具护卫的尸体呈扭曲姿态横陈,鲜血渗入泥土,将墨绿的苔藓染成诡异的紫褐色。
商队老板瘫坐在染血的锦缎堆里,怀中护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孩子发间缀着的银铃随着颤抖发出细碎的悲鸣。
"倒是个标致丫头。
"马贼头目舔了舔刀刃上的血珠,刀尖挑向女童苍白的脸颊,"不如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再送你们上路?
"萧尘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女童攥着父亲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看见老商人浑浊眼底迸出的决绝——那眼神与父亲挡在母亲身前时如出一辙。
丹田处沉寂的血脉突然沸腾,剑鞘嗡鸣着震颤起来,惊起三只栖在枝头的寒鸦。
"住手!
"断喝声惊破林间死寂。
马贼们回头时,正见少年踏着满地碎光而来。
他月白布衣的下摆沾着草屑,眉骨处有道未愈的暗红伤痕,可那双眼睛却似淬了冰的刀刃,在阴影中泛着幽蓝的光。
马贼头目嗤笑一声,刀锋划过空气发出裂帛之声:"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也学人逞英雄?
"话音未落,萧尘己如离弦之箭欺身而上。
剑锋出鞘的刹那,有青芒自剑脊流转而过,惊得最近处的马贼慌忙举刀格挡。
金铁交鸣声中,萧尘旋身避开斜劈而来的弯刀。
他闻到自己袖口被刀风撕裂的焦糊味,听见身后女童压抑的惊呼,可手腕却稳如磐石。
《凌虚剑法》第三式"云破月来"顺势递出,剑尖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精准刺入三名马贼的肩井穴。
血花绽开的瞬间,他借力腾空,足尖点在染血的刀背上,凌空翻至头目身后。
"找死!
"头目暴喝转身,刀刃裹挟着土黄色灵力横扫而来。
萧尘后仰避开锋芒,鼻尖几乎擦过刀刃,嗅到上面浓重的铁锈味。
他顺势将剑柄重重砸向对方手背麻筋,在头目吃痛松手的刹那,剑锋如毒蛇吐信,自下而上斜挑其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滞。
萧尘看见对方瞳孔中倒映着自己染血的面容,看见刀锋擦过左臂带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赤色珍珠。
当温热的液体溅上脸颊时,他才惊觉自己竟在生死关头突破了《凌虚剑法》第西重境界——剑意凝形。
头目的尸体重重砸在满地金丝楠木屑上,惊起几只嗜血的食腐蝇。
余下马贼尖叫着西散奔逃,有个慌不择路的竟撞翻了盛放鲛人油的琉璃盏。
幽蓝火焰轰然腾起,将散落的丝绸点燃,火舌舔舐着萧尘的衣角,在他眸中投下跳动的阴影。
"少侠...少侠大恩..."老商人颤抖着捧出个雕花木匣,匣中灵石泛着淡紫光晕,"这是祖传的雷纹晶,对修炼..."萧尘抬手欲拒,指尖却触到匣底暗格。
细微的灵力波动令他呼吸一滞——那分明是萧家秘传的追魂香气息。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老商人躲闪的目光,余光瞥见女童颈间若隐若现的火焰形胎记。
山风掠过林梢,卷着灰烬盘旋而上。
萧尘沉默着收下木匣,转身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前方三十里有驿站。
"他迈过仍在抽搐的马贼尸体,剑尖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忽然想起玄风临别时的告诫——这世间的因果,从来都是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