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方登在青石板上醒来时，最先闻到的是金银花的清苦。雕花木窗外，一树银杏正簌簌抖落金黄的蝶，细碎的光斑透过窗棂，在他月白色的直裰上织就流动的锦纹。

"公子可算醒了。"帘外传来环佩叮咚，少女的嗓音带着江南特有的温软，"这剂白虎汤需得卯时三刻服用，药性才最平和。"

他撑起身子，望见屏风后转出个穿藕荷色比甲的姑娘。她捧着青瓷药盏的手指纤长如玉，腕间银钏刻着缠枝莲纹，随着动作在晨光里明明灭灭。额间一点朱砂痣，恰似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在下古方登，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他刚要行礼，却被喉间骤起的痒意呛得咳嗽连连。华桂平忙将药盏放在紫檀小几上，自袖中抽出素帕替他拭汗。帕角绣着几粒桂子，暗香浮动。

"古公子是赴京赶考的书生？"她指尖搭上他的腕脉，"寒邪入肺，又兼心火郁结，这病来得凶险。"窗外的银杏叶飘进药盏，她忽然轻笑："倒是巧了，公子可知银杏又名白果，最宜润肺止咳？"

三日后，古方登在回春堂的后院读《本草纲目》。秋风掠过晾药架，将晒干的忍冬藤拂到他肩头。华桂平正在分拣新收的杭白菊，忽然指着书页道："李时珍说桂犹圭也，宣导百药，难怪爹爹给我取这个名字。"

他望着她发间随动作摇晃的银步摇，鬼使神差地接道："《楚辞》有云登昆仑兮食玉英，方登二字，倒像是为遇见桂树而生。"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怔，晒药的竹匾里，朱红的枸杞子滚落满地。

腊月十八，扬州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古方登揣着会试捷报冲进回春堂时，只见焦黑的梁柱在雪地里支棱着，宛如巨兽的骸骨。他疯了一般在废墟里翻找，终于在灶房残垣下寻到半册《本草纲目》，烧焦的页缘还粘着干枯的桂花。

"桂平——"嘶吼惊起寒鸦，墨迹未干的"一甲第三名"奏折飘落雪中。忽然，他注意到某页夹着片未燃尽的桑皮纸，上面是用银朱写的药方：白芷三钱，冰片二分，龙脑半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