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玉阁的晨曦
那股彻骨的寒意仿佛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牙齿也止不住地上下打颤。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以往只要指尖轻轻一按，那温暖舒适的热风便会扑面而来，驱散所有的寒冷。
然而，这次他的手触碰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光滑塑料外壳，而是一片凹凸不平、带着丝丝凉意的冰纹。
这异样的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青灰色的帐顶，上面的纹路好似一幅古老而神秘的画卷。
刹那间，记忆如汹涌的雪崩般向他砸落下来。
实验室里那突如其来的爆炸，火光冲天，震耳欲聋；那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青铜面具，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还有那柄会结冰的剑，剑身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顾公子醒了？”
就在他沉浸在混乱的记忆中时，雕花木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缓缓推开了。
苏半夏端着铜盆轻盈地走了进来，她的发梢上还挂着晶莹的晨霜，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点点银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她换了一身月白襦裙，那轻柔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仿佛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白莲。
不过，腰间却仍悬着那柄冰晶长剑，剑身上的寒光在屋内的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格外刺眼。
顾明哲的目光落在铜盆里晃动的清水上，那清澈的水在盆中荡漾着，泛起层层细小的涟漪。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实验箱，急切地从中翻找出一张PH试纸。
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生怕这清水会在瞬间消失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浸入水中，眼睛紧紧地盯着试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就在纸片接触到水的瞬间，它的颜色发生了变化，逐渐变成了淡蓝色。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不禁脱口而出：“碱性？
你们喝的水都这么碱？”
这水中的碱性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这样的水质是极为罕见的。
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连串的疑问，这个神秘的世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这看似普通的碱性水，又会不会和这里的一切神秘现象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这是天池雪水。
"苏半夏皱眉，"自祖师爷......""停！
"他赤脚跳下寒玉床，冻得首跳脚，"带我去看你们的水源。
晨雾中的玄冰宫宛如琉璃世界。
弟子们在冰广场上练剑，剑锋划过空气时带起细密冰晶。
顾明哲突然驻足——那些冰晶落地后竟排列成六边形网格，像极了干冰升华时的景象。
"你们练功时..."他比划着深呼吸的动作，"会不会觉得喉咙发甜？
"苏半夏剑穗上的冰珠突然碎裂："你如何知道？
"答案写在水源地的石壁上。
天池瀑布冲刷着的黝黑岩石，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顾明哲用瑞士军刀刮下些粉末，看着它们在阳光下闪烁七彩光晕——这是云母，富含锂元素的矿石。
"长期饮用含锂水会中毒。
"他掰开岸边死鱼的鳃盖，鲜红的鳃丝上布满白斑，"症状包括手抖、口渴、记忆力减退......"苏半夏的剑哐当落地。
她颤抖着掀起衣袖，小臂内侧果然有鱼鳞状白斑。
这个总是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所以历代祖师闭关后性情大变......""是锂中毒引发的躁郁症。
"顾明哲捡起块云母薄片，"给我三天时间，还有..."他指向瀑布旁堆着的陶瓮，"那些装丹药的容器。
"当日下午，寒玉阁变成了临时实验室。
顾明哲用丹炉熔炼云母，看着银色液体在陶模里凝固。
玄冰宫弟子们窃窃私语，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怪人把"仙露"倒进竹筒。
"这是过滤装置。
"他向苏半夏展示竹筒内的分层结构，"木炭吸附杂质，石英砂过滤颗粒物，最后用熔化的云母镀膜......""报——！
"弟子惊慌的呼喊打断讲解。
西北烽火台升起黑烟，天空中有群鸦般的黑影掠过。
顾明哲眯起眼睛，看清那些是绑着青铜面具的滑翔翼。
"是魔教的铁鹞子！
"苏半夏拔剑出鞘，"他们怎么会知道护宫大阵今日轮换......"爆炸声震得冰棱纷落。
顾明哲抱头躲到石柱后，看见敌群投下的陶罐在结界上炸开荧绿火焰。
他突然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这些人在用氰化氢气体破阵！
"找湿布捂住口鼻！
"他扯下幔帐浸入水缸，"快让弟子们......"话音未落，两个守阵弟子己口吐白沫倒地。
苏半夏挥剑劈开坠落的火罐，液体溅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顾明哲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火焰，是白磷在自燃！
他想起化学老师演示时烧穿的实验台。
"带我去仓库！
"他拽着苏半夏在箭雨中狂奔，"我需要油脂和瓦罐！
"半刻钟后，玄冰宫弟子们惊愕地看着他们的"贵客"在箭楼架起铁锅。
顾明哲将动物脂肪与草木灰混合熬煮，刺鼻的气味引来阵阵干呕。
"这是在？？？
"苏半夏用湿布捂着口鼻，"大敌当前......""是甘油。
"顾明哲把析出的透明液体灌进竹筒，"白磷遇硝酸甘油会......"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冲击波震得他撞上墙垛。
当他满脸是血地举起简易燃烧瓶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抛在空中。
浸过甘油的布条遇火即燃，竹筒在抛物线最高点炸开，空中绽放出橙红色的火云。
铁鹞子们的惨叫声中，顾明哲对着掌心呵气。
“成了！”
他大喊着，将剩余的燃烧瓶全部丢向鸟群一般的铁鹞子，一时间，无数燃烧瓶飞向铁鹞子。
天空中火焰纷飞，铁鹞子们被烧得西处逃窜，有的首接从空中坠落。
然而，魔教似乎还有后招。
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从山谷中涌出，他们手持利刃，向着玄冰宫冲来。
苏半夏眉头紧皱，指挥着弟子们迎敌。
顾明哲在一旁观察着，突然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武器上似乎涂有某种毒药。
他灵机一动，跑回临时实验室，翻找出一些草药。
他迅速将草药碾碎，让弟子们将其涂抹在剑上。
当黑衣人与玄冰宫弟子交锋时，毒药与草药相互作用，黑衣人们纷纷中毒倒地。
而玄冰宫的弟子因为捂着浸湿的布而免疫毒气的入侵。
在顾明哲和苏半夏的带领下，玄冰宫成功击退了魔教的进攻。
苏半夏看向顾明哲，眼中满是感激：“多亏了你，顾公子。”
顾明哲笑了笑：“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解决锂中毒的问题。”
暮色降临时，玄冰宫大殿首次为外人鸣钟。
顾明哲跪坐在冰蒲团上，听着长老们争论该将他奉为上宾还是妖魔。
当苏半夏割破手掌将血滴入茶盏时，他终于想起今天本该进行月考。
"此子不可留！
"二长老的龙头杖重重顿地，"墨家机关术早该......""但他救了三百弟子。
"苏半夏捧上过滤后的清水，"请师尊明鉴。
"老妪端起琉璃盏，看着其中晃动的银膜。
这是顾明哲用云母镀膜改良的滤水器，此刻映出她浑浊的瞳孔："小友想要何物？
""我要进藏书阁。
"少年指向屋檐下的青铜风铃，"还有这些会响的铜片。
"当夜，顾明哲在藏书阁发现更可怕的事。
某卷《异闻录》记载，八十年前有流星坠于西域，带回陨铁者可获神力。
插图上的"神铁"布满蜂窝状孔洞，分明是陨石常见的维德曼花纹。
阁顶突然传来机括声。
他藏起书卷时，瞥见梁间闪过半张青铜面具——这次没有鬼面，而是玄冰宫弟子的脸。
藏书阁的桐油灯突然熄灭时，顾明哲正用冰棱当放大镜观察陨铁图谱。
黑暗中有金属破空声袭来，他本能地举起实验箱格挡，三枚透骨钉深深楔入试验箱外壳。
"妖人现形了！
"尖利的呼喊在阁楼炸响，二十几个持剑弟子撞破木门。
领头者脸上有道新鲜烫伤，正是昨日试喝过滤水的李师兄。
顾明哲退到窗边，发现楼外空地己燃起数十支火把。
苏半夏被三位长老困在剑阵中，她的冰晶剑正与二长老的龙头杖相持不下。
"此人用邪术污染水源！
"李师兄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浮现冰蓝色纹路，"昨夜饮过妖水的弟子全都寒毒发作！
"人群爆发出怒吼。
顾明哲瞥见李师兄耳后的皮肤——那里本该有锂中毒的白斑，此刻却光洁如新。
他忽然明白什么，伸手去摸实验箱里的硝酸甘油瓶。
"诸弟子听令！
"李师兄剑指苍穹，"诛此妖人者，赏冰魄丹三粒！
"冰魄丹三个字像有神秘吸引力一般，点燃在场众弟子的疯狂。
顾明哲撞破窗棂跃下时，背后传来木梁断裂的巨响。
他在空中拧开硝酸甘油瓶，淡黄色液体洒在飞溅的碎木上——这是他在化学课上学到最危险的实验。
落地瞬间的冲击引发爆炸。
气浪掀翻了最先扑来的五人，燃烧的木屑如暴雨倾盆。
顾明哲滚进假山缝隙，耳畔嗡鸣中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掌心雷！
他真是墨家余孽！
"苏半夏的剑光劈开烟雾："都住手！
"她袖中飞出冰棱，精准钉住李师兄的衣摆，"三更时分，是谁看见顾公子下毒的？
"人群突然寂静。
顾明哲擦去鼻血，注意到几个中毒弟子在偷偷挠手臂——那是接触性皮炎的症状，只有碰到过敏原才会..."在滤水竹筒里！
"他嘶声喊道，"是漆树汁！
有人下毒！
"李师兄脸色骤变，突然吹响骨笛。
正要上前查验的弟子们突然抱头惨叫，耳孔渗出黑血。
顾明哲看清他后颈闪烁的青铜色——是嵌在皮肤下的青铜！
"快阻止他！
"苏半夏的剑刺破夜幕。
李师兄却撕开脸皮，露出血淋淋的金属内层："玄冰宫今日必亡！
"顾明哲将最后的硝酸甘油泼向铜灯架。
爆炸震碎了西侧冰墙，月光如银瀑倾泻而入。
李师兄的金属面孔在月光下泛起青紫，动作突然僵硬——这是金属锂遇水气的反应！
苏半夏的剑锋趁机挑开他后领，露出颈椎处插着的三根铜针。
顾明哲想起生物课的蛙腿实验，抓起竹哨一通乱吹。
吹出什么不重要，只要是高频音波就可以对眼前这个李师兄造成影响，顾明哲一边跑着一边乱吹，终于李师兄抽搐倒地，果不其然，他口中吐出蠕虫。
"是尸傀术..."听到动静的大长老匆匆跑进来，顾不上李师兄的叛变，眼里却死死盯着那条蠕虫，瞬间大长老的龙头杖跌落在地，"魔教竟然真炼成了..."晨光初现时，顾明哲在冰牢里组装着简陋的电解装置。
苏半夏隔着栅栏递来半个饼，突然低声说："我信你。
"因为玄冰宫众人对顾明哲的忌惮，于是决定关顾明哲三天，美其名曰为了调查下毒真凶，而顾明哲苦笑着摇了摇头，当下为了洗清嫌疑，只能无奈接受了三天禁闭。
但唯一要求是要把他的工作台搬过来。
"为什么？
"他晃了晃析出气泡的竹筒，"就凭这个？
""你逃跑时护住了药庐学徒。
"她指向远处正在喝过滤水的孩童，"真正的内奸不会这么做。
"“谁知道呢”顾明哲嘴上表现得无所谓，心里却是一肚子委屈，当下他只能把精力全部注意在眼前的电解装置中才能感觉到一丝丝慰藉。
三日期满，顾明哲滤水器前挤满弟子。
最先尝试的杂役女孩喝下水后，手臂白斑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
当瘫痪多年的守阁老人拄拐走来时，顾明哲往水中加了勺蜂蜜——这是他在校医务室学到的电解质补充法。
"神迹..."老人颤抖着饮下清水，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老朽的舌头...能尝出味道了..."苏半夏当众饮下三碗过滤水。
当冰晶剑再次出鞘时，剑锋竟凝出更璀璨的霜花："诸弟子听令！
即日起奉顾先生为客卿长老！
"从阶下囚瞬间变成卿长老让顾明哲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群高高举起。
欢在如雷般的呼声里，顾明哲敏锐的目光捕捉到，藏书阁那翘起如飞鸟羽翼般的飞檐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李师兄留下的金属蠕虫，那小东西在他掌心散发着幽冷的光泽，上面蚀刻的楔形符号，仿佛是来自远古的神秘咒语，竟与实验室爆炸现场那令人心悸的符号如出一辙。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了整个世界。
顾明哲宛如一条隐匿于黑暗中的蛟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药庐密室。
密室中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刺鼻的气味，如同古老传说里那未知魔窟的气息。
他专注地调配着新火药，硝石与硫磺在他的手中如同灵动的音符，相互交融、碰撞。
终于，试爆的时刻来临。
那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动了宫阙，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抖。
刹那间，三百弟子整齐地对着眼前的少年行礼，他们的高呼声响彻云霄，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呼喊着“墨尊”。
然而，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只有苏半夏注意到，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掌心那空空如也的硝酸甘油瓶，他的眼神，恰似一个在月考卷上遇到解不开的物理题的学生，满是迷茫与困惑，仿佛在那小小的空瓶中，藏着一个他永远无法参透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