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宵第一次知晓此事时,青铜剑正从第七个甲士的喉头划过。
血珠撞上飘雪,在暮色里绽成细小的梅,让他想起上官觅发间那支银簪末梢的梅花烙。
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楚人的长戈已扫断他三根肋骨。
三十丈外,六国联军的玄色大纛正在燃烧。
他忽然笑起来。
碎雪混着血沫呛进喉管,像极了那年春天觅儿端来的桃浆——云溪镇后山的野桃总在惊蛰前熟透,上官觅踩着溪石采撷时,白宵的桃木剑正悬在药汤里蒸煮。
药门传剑需用九蒸九晒之法,剑胎裹着麻布浸入苍术、当归熬制的褐浆,待七七四十九日后,木纹便会生出经络般的纹路。
"阿宵的剑在叹气呢。
"上官觅将银簪别回发髻,青烟缭绕的药房内,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动作轻晃。
十六岁的少女总爱把各种物事拟人,从会哭的捣药杵到爱打瞌睡的青铜药秤,此刻连那柄正在甑桶里蒸煮的桃木剑都成了活物。
白宵往灶膛添了把艾草,火光将他的眉弓镀成暖金色。
药门弟子晨起采带露的紫菀,暮时观星斗辨药性,唯有申酉之交的两个时辰能研习剑术。
上官觅却总在这时候溜进剑房,裙裾间沾着前山采来的虎耳草香。
"木胎饮尽百草精魄,自然会有灵性。
"少女的指尖拂过剑柄未雕完的螭纹,青铜药秤在她腕间叮咚作响,"等开刃那日,我带你去试剑石。
"这句话后来被楚军的战鼓碾碎。
当白宵在尸山血海中握紧那柄桃木剑时,剑柄螭纹恰好抵住他掌心血痕——就像此刻,濒死的躯体倒在冰原上,他仍能听见药房甑桶里沸腾的水声。
原来死亡是这般温暖的事。
三年前的上巳节,上官觅的银簪曾挑开过他的衣襟。
春溪畔的芦苇刚抽新穗,少女的簪尾顺着少年胸膛游走,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心腧穴在这儿。
"翡翠坠子几乎要蹭到他鼻尖,"若遇急症,剑尖三寸入,可续半刻性命。
"白宵盯着她袖口露出的半截小臂,那里有昨日试剑时被木刺划出的红痕。
药门弟子皆擅金疮之术,她却故意留着这伤痕,说是要等结痂后研成血痂粉入药。
"若伤在此处呢?
"桃木剑突然点向她颈侧。
上官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