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破产了。我和前男友的弟弟订婚了。我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
而肖云落是A市白手起家的金凤凰。他一直待我很好,本以为这个秘密能一直瞒下去。
直到某天,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唤我——嫂子。1你们是不是疯了?
我压抑着怒气 道:他是肖云畅的亲弟弟!你要我去跟他订婚?盛南芜,
我的亲生母亲,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即使家族败落也不改她贵妇人的雍容华贵之态。江家养你到这么大,
该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她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理所当然道:他是肖云畅的亲生弟弟又如何,只要你不说,
谁会知道你们之间有过这么一段。只要他喜欢你,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被盛南芜的逻辑气笑了。很久以前,江家在A市是积淀深厚,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但到了我们这一代,江家的百年家业几乎被我不学无术的哥哥江映卿消耗殆尽。
江家一朝败落,盛南芜便想出了这个依靠联姻来挽救江家岌岌可危的家业的主意。
她会这么做我完全不意外,江家早就将我当作联姻的棋子,可为什么偏偏是肖云落?
三个月前,我向男友肖云畅提出了分手,当天夜里,他为了救我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撞飞,
血流满地。我和他的弟弟肖云落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便是在那一场宴会上。
彼时肖家还未得势,只是刚刚倚身A市名流,受邀参加宴会。对于这种布满钱权交易,
充满人情世故的场合,我一贯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
直到一声玻璃杯坠地的清脆声音响起。他娘的,老子叫你喝你竟然敢拒绝,肖云落,
你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吗?!说话的人我认得。水晶灯下大腹便便的男人名叫华梓晨,
家族势力不大不小,为人霸道蛮横,最爱拜高踩低,欺负势力低弱的人。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一头黑发张牙舞爪地支棱着,
一身端正笔挺的西装也压不住满身张狂不羁的痞气。只见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滩酒液,
趁着还没干,赶紧的。言外之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华梓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大怒:姓肖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哥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个不受宠的老二,还……
肖云落原本自若的神色倏地冷了下来。对面,
华梓晨继续面色狠戾地威胁:今天你要是不当着人面跟我道歉,
我就让你们肖家吃不了兜着走!而后,他阴恻恻地补了句,
……你猜你们家的人会不会为了你得罪我?华老板醉了,扶他去休息室坐会儿吧。
我走上前,淡淡道。两个侍应上前。什么意思?华梓晨甩开他们,上下扫了我一眼,
不悦道:二小姐……今日我家举行宴会,自是不希望闹出风波,
希望华老板能赏脸给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晚辈感激不尽。
生意场上多个朋友自然是比多个敌人好,华梓晨虽然敢欺负崭露头角的肖家,
却不敢轻易招惹在A市扎根已深的江家。为了表现诚意,我亲自送他到了休息室。
而他不知是真的喝多了,还是借酒装疯,竟道:二小姐,我今天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作为交换,你是不是……说罢,
粗糙的大手往我身上伸来——身后传来几不可察的细微响动声。我眉眼一沉,错身避开,
压低声音道:华老板。我不想惹麻烦,并不代表我不敢。用您的话来说,
确实我在江家也没什么地位,但我们家的人也不是傻子。
是将我作为联姻工具送出去的利益大,还是得罪您的风险更大?二者如何取舍,
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吗?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近乎睥睨,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恍若在看一只渺小蝼蚁。无视华梓晨难看的脸色,我转过身,对上了肖云落的眼睛。
2雨天的车流乱成一团,肖云畅倒在一片血泊中,血水模糊了视线,
我在倾覆的车辆中艰难地抬眼看他,耳边传来女人孩子炸响的尖叫声。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恐怖影片序幕。对面男人的后脑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那应该是很痛的,
可他竟然还在对我笑。眉眼带了一点伤感的温柔。事故发生的当时,肖云畅飞速解开安全带,
奋不顾身地挡在了我面前。那是我闭眼前最后的记忆。江小姐,知渺。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被刷成暖色调的心理咨询室热气开得很足,
我的身体却无端爬上一股凉意。
心理咨询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的心理测评评级比以前还要差,
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从心理咨询室出来,我垂眼看了下手上的钻戒,
慢慢走到和肖云落约定的地点。我最终还是和他订了婚。不是败给了江家的威胁逼迫,
而是败给了他求婚时那满含希冀的眼神。当时他望过来的那一眼,让我不由地吸了口气。
太像了。简直就跟他哥一模一样。……肖云落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外套,半倚在车旁,
带着点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疏离散漫。见到我,他瞬间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
A市有订婚隔天去婆家的习俗,肖云落载我去了他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进门的那一刻,
我就觉得他家的气氛怪怪的。饭吃到一半,肖云落的母亲突然摔了筷子,
劈头盖脸地冲着肖云落道:你哥死了,你还有心思订婚?她冲过来,扑到肖云落身前,
连带着撞翻了几碗菜,拽着他的领子咆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愤怒绝望的样子仿佛肖云落是索走她儿子命的厉鬼。碗砰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肖云落。他脸色寒得像浸了冰水一样,
底下仿佛隐隐压着数不清的复杂情愫。坐在附近的肖父赶忙从身后一把抱住肖母,
掰开她死死揪着肖云落衣领的手,低声道:你这是干嘛呀!
肖母捂住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肖父对我说了声抱歉,
随后我就晕晕乎乎地被肖云落送回了家。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吗?我摇了摇头。
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很不好。但一向不擅长安慰人的我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走过去干巴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盛了热水的冒着白雾的马克杯塞进了他手里。
下一秒,他把杯子搁在茶几上,就这么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伸手搂住了我。
我身体倏地紧绷,几秒后才把手放在他的头毛上捋了捋。肖云落和他哥一样,
都不是内敛的人,此刻却如此沉默寡言。看着他这样,我心里无端有些难受,
带着对他哥说不清的补偿心理,我慢慢开口道:这世界烂透了,对吧……
我小时候也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爸妈的孩子,
他们对我和我哥可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为什么哥哥在学校成绩次次倒数他们都能耐心待他,
我却只要落后一名就会被厉声呵斥;为什么他们工作明明那么忙,
还会每周抽时间回家询问哥哥的近况,
而我却连生日都不被记得;为什么哥哥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公司,
我却只能被送出去当作联姻的工具?听到最后一句,肖云落动了动。
我垂眼看着他这张酷似肖云畅的脸,将抛出去的理智拉了回来:只是打个比方,不要多想,
跟你订婚,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继续道:我想问他们为什么,
我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渐渐的,我也不想问了,
我也不再对他们心存希冀。既然得不到,那我也不要了。我的语调平静而又漠然,
仿佛在诉说一个毫不相干陌生人的过往。肖云落起身,抓住我的手腕,
将我整个人搂进了怀里。那触感坚硬,温暖,而又宽和。我没有挣开,
我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困兽一样,依偎在一起,品尝着异口同声的同病相怜。良久,
肖云落说:生日在7月17号,不吃葱蒜,喜欢雨天讨厌阴天,最爱的食物是冰淇淋。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他。他往冰箱的方向瞥了一眼,提议道:要不要开一罐榛子的?
我看了眼窗外,戏谑道: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他顺着我的话道: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冰淇淋甜蜜芬芳的奶油和顶部堆的小山似的满满榛子混在一起,在舌尖巧妙绽放。
肖云落拿起他那杯和我碰了一下,敬这个操蛋的世界。
我将高门贵女千金名媛的条条框框抛之脑后,和他相视一笑,粗俗道:敬这个操蛋的世界。
3仿佛有一股出不来的气在身体里乱窜,胸口压抑地快要爆炸了。我突然感到十分寒冷,
瑟缩着从堆了一地巧克力、冰淇淋、华夫饼的塑料包装袋和杯子中起身,
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箱,就着凉水匆匆吞咽。药片划过咽喉,艰涩无比。门铃骤然响起,
发出急促的令人焦躁的鸣叫声,我打开门,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是江映卿。
听说你和肖云落订婚了。他冲我伸出手——钱呢?什么钱?别跟我装蒜。
江映卿不悦道:妈让你跟他订婚,不就是为了利用他们家的势力来稳住我们家的地位,
肖云落现在是你未婚夫,冲你这张脸,他会不为你花钱?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冷声道:肖云落有钱那也是他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当我傻子吗?
江映卿指着房子大声道:他没给你钱,以家里目前的状况,你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这栋公寓位于市中心,毗邻A市著名景点临水湖,租金并不便宜。
从我意识到自己在江家没有任何地位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攒钱,为未来斩断关系,
离开江家谋一条出路。由于无人在意,要瞒过他们并不困难,我冷笑一声,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我看这房子也不怎么好。江映卿脸色顿时黑了,
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一个巴掌已经呼啸而至。我微微偏过脸去,眼前阵阵发黑。
盛南芜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家里,抱臂挑剔地打量着家里的一切,
在沙发上款款坐下:我不希望下次再听见你对你哥哥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
牙齿磕破了口腔内部,带来一点刺痛感,我舔了舔受伤部位,请你离开我家。
盛南芜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向良好的表情管理都出现了一丝裂缝:你说什么?江映卿也有点惊讶。
半晌后盛南芜冷哼一声,
嘲讽道:你是翅膀硬了是吧……不记得小时候擦着试卷眼巴巴望着我,
希望我能表扬你的时候了吗?
还是已经忘记自己故意出去淋雨把自己搞发烧希望我和你爸能在家陪你……?
她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她是能够察觉到我的情感需求的,只是长久而来,
她都选择漠视,宁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我向她摇尾乞怜,
也不愿意将她对江映卿的爱施舍给我一点点。强烈的耻辱和暴怒感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快要将我淹没,我在汹涌的窒息感中猛地吸了口气,道:滚出去。
江映卿一把将我拽到了门口,该滚出去的是你。没有爸妈,
你以为你能有机会被肖云落注意上,能够傍得上他吗?没良心的白眼狼,
这些年爸妈供你吃喝供你住。你倒好,得了便宜就忘了娘。我告诉你,
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去找肖云落要!
江映卿嘴角不怀好意地往一边一挑:不用谢,哥哥帮你考察一下你未婚夫怎么样,
看他愿不愿意为你掏这个钱。恶心,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血液突突地冲击着鼓膜。
我看了一眼沙发上盛南芜,几乎夺门而出。……4……搞什么,走路不看路啊你!
耳边传来一道充斥着不满的人声。红蓝绿色在暴雨的冲刷下交织成模糊的光圈,
车流人马络绎不绝,我俯身捡起被撞掉的手机。屏幕上横亘着几道裂痕,裂痕下,
肖云落的名字被分割成几块。我眯了眯眼,最后一个字在眼中变成了畅。……喂?
我的手抖了两下,快速按下接听键。……你声音怎么这样?对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雨声,
你在哪里?……对不起。我说:是我……害死了你……
如……如果当初……我没有说……那句话……你就不会……说什么胡话呢?
你喝醉了吗?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去接你。我跪在地上,捧着手机,
任凭大雨冲刷身体,我听不懂电话对面的男人在说什么,只是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对不起。
……冰冷的雨水划过面颊,我蜷缩在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全身像泡进岩浆里一样阵阵发烫。
涣散的瞳孔里骤然出现一把伞,肖云畅把伞罩在我头顶,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我酡红着脸冲他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了。肖云畅脱了衣服披在我身上,
接下来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就被塞进了车里。再睁开眼时,我望见了天花板。
头疼的厉害,我依稀听到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我认识,
这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你看看是什么药。另一个说:盐酸帕罗西汀。
这个主要是给轻微抑郁症的病人开的,你未婚妻不会……
那个熟悉的声音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会想不开吗?……混沌的脑子如同浆糊,
还未来得及听完,我就再次陷入了沉睡。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持续了快一周,我身体转好时,
肖云落提出去度蜜月。我对还没结婚先度蜜月的事十分不能理解,但出于对肖云畅的愧疚,
我对肖云落几乎是有求必应。在远离人世的海岛上,海浪冲击礁石,沙子绵密细腻,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椰子树泼洒下来,咸咸的海风带来大海的味道。……怎么样?
呼……我一把摘掉潜水镜,浮出水面。肖云落随后跟着浮了上来,一头黑发被水打湿,
水珠顺着额发往下滑,面庞在刺眼阳光下更显俊朗。我不由怔愣了一瞬,
他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怎么样,服了没?我跟肖云落打赌谁能在水里憋的时间更长,
赌注是输了的人要为对方做一天奴隶,我对潜水一向很有信心,
可架不住这***耍赖挠我痒痒……他冲我扬扬眉毛,愿赌服输啊。我咬了咬牙,
王子请吩咐,老奴在。先给我笑一个。我龇了龇牙,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
肖云落满意地点了点头,你高兴吗?我:高兴不起来。5对对对,
就是这样……哎手再抬高点小奴隶……哥的帅脸必须得记录下来。我面无表情地举着相机,
给这个臭美的男人拍照。在欠揍这方面,他确实和他哥不一样。肖云落喜气洋洋地冲我比耶,
下一秒,只见他叫住了一个路人:嘿哥们儿,帮我们拍个照怎么样!
说着便把相机递了过去。路人边调试相机边道:你们看上去真般配,是情侣吗?
我本以为按肖云落这人的欠劲儿会说我是他的奴隶,谁料他道:这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