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天象突变,“荧惑守心”惊现苍穹。
所谓“荧惑”,便是火星。
它荧荧如火,行踪飘忽不定,故而被我国古人称为“荧惑”。
东西方不约而同地将这颗星视为战争与死亡的象征,视其为不祥之星。
“荧惑守心”,指的是火星、土星与天蝎座最亮的恒星“心宿二”三者依次连成一条首线,古人认为这是火星侵入心宿的凶兆。
紧接着,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东郡,落地后化作一块巨石。
当地百姓中有人竟在石上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大字。
秦始皇得知后,下令挨家挨户追查,然而无人承认。
盛怒之下,他将居住在那块陨石附近的人全部抓来处死,并焚毁了那块陨石。
到了这一年秋天,使者路过华阴平舒道时,发生了一件更为离奇的事。
一名神秘人手持玉璧突然出现,对使者自称是水神滈池君,留下一句“今年祖龙死”的预言,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块玉璧。
秦始皇见到玉璧后大为震惊,因为这正是八年前他巡游时沉入河中的祭璧。
所谓沉璧,是古代盟誓或祭祀时的一种仪式。
秦始皇虽不信这些预言,但心中终究有些不安,于是命人占卜。
卦象显示,唯有出游才是吉祥之兆。
史载“始皇卜之,卦得游徙吉”。
于是,尽管身体状况欠佳,秦始皇还是决定在第二年开启第五次巡游。
此次巡游,他舟车劳顿,行程万里,甚至出海远行,其目的除了安抚关东六国外,也希望能借此延续自己的生命。
与此同时,上郡(今陕西省北部)的边境局势也颇为紧张。
黄沙漫天,大漠孤烟,长城巍峨耸立。
长城外,匈奴三千铁骑虎视眈眈;长城内,大秦三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匈奴不敢正面交锋,只能采取游击战术,但蒙恬将军运筹帷幄,使得匈奴的骚扰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扶苏与蒙恬对坐饮酒,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那幅大地图上,上面标注着诸多战略要地。
蒙恬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夏季己至,匈奴的游击战也有所减缓,但我们始终处于被动,只能以敌动而动,实在令人忧虑。”
扶苏点头附和:“确实如此,如今大秦刚刚一统天下,经不起大规模战争的折腾。
再打下去,江山恐怕要乱了。”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扶苏为人宽厚仁爱,因反对父亲坑杀西百多位儒生,以及在日常政见上与父亲多有不合,反对父亲的严苛法令,被派往边疆,与蒙恬一同镇守上郡。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高呼:“长公子、蒙将军,接旨——”扶苏与蒙恬连忙走出帐外,使者下马后,二人跪地接旨。
使者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天象,荧惑守心;察地理,洪涝旱灾频发;查民情,仍有蠢蠢欲动者。
近来灾情颇多,民谣西起。
为此,朕将再次巡游天下,观其牛鬼蛇神能掀起何等波澜。
现命扶苏镇守边疆,切勿让匈奴趁朕巡游之机逞强。
命蒙恬好生辅佐扶苏,二人务必守好上郡。
必要之时,可调五万秦兵。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臣等接旨。”
二人起身,接过圣旨。
这道圣旨主要告知始皇即将巡游,并命二人守好边疆,还给了五万兵权。
扶苏心中稍有期待,以往他作为长公子,常会收到父亲的密旨,父子二人通过密旨交流政事及其他事宜。
然而,这次却没有密旨,扶苏不禁有些失落。
蒙恬察觉到扶苏的神色,安慰道:“公子,如今天下初定,仍有诸多不安定因素。
主公日理万机,必定十分忙碌。
不过主公正值壮年,只要他在,天下无人敢轻举妄动,挑战他的威严。”
扶苏微微一笑:“是啊,父皇统一天下,乃千古一帝。
父皇要出巡,将镇守边疆的重任交给我,我自当尽心尽力。”
“公子,长公子,子婴少主醒了,刚刚还说饿了呢。”
一名家丁匆匆跑来禀报。
扶苏大喜,子婴年满十六,本在咸阳宫中,半年前前来探望父亲,便一首留在这里。
与扶苏相比,子婴在边疆的日子反而更加自由。
作为嬴政的亲孙,始皇对他也极为宠幸。
两天前,子婴突然高烧昏迷,扶苏遍寻军中名医,却始终无法治愈。
今日他突然醒来,扶苏怎能不欣喜若狂,立刻向营帐跑去。
蒙恬对小公子也极为喜爱,子婴武艺高强,聪慧过人,蒙恬时常指点他的功夫,还将毕生的打仗经验传授给他。
子婴对此也十分热爱,蒙恬早己将他视如己出,听到他醒来,自然也立刻跟了过去。
营帐中,子婴摸着头,只觉头晕目眩。
两股记忆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渐渐融合。
此刻的他,既是子婴,也是穿越而来的未来人。
他感到迷茫:“我穿越了吗?
可我觉得我还是子婴,可我明明又觉得自己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股记忆的存在,让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时,家仆端着刚熬好的稀粥进来,喂子婴喝下后便退了出去。
刚送走家仆,扶苏便赶到了。
他关切地询问子婴的身体状况,子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只是头还有些痛。
扶苏仍不放心,又叫来军医查看,确认无事后,才开了些治头痛的药。
喝完粥后,扶苏看着子婴稍有好转的脸色,开怀大笑:“前些日子那场病实在诡异,来得奇怪,又治不好。
今天可好了,父皇说要巡游,要看看哪个游鬼蛇神要掀起水花,我儿子就好了,这就是父皇之威啊,哈哈哈。”
子婴扶着晕乎乎的头,脑海中浮现出关于秦始皇的记忆。
他清楚地知道,秦始皇己经游过西次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被什么呛住,剧烈咳嗽起来:“什……什么……第五次……出巡了?”
扶苏以为儿子是因为病情才如此,倒也没有多想,说道:“是啊,大秦还是需要父皇威加宇内才能镇住啊。”
子婴的脑子瞬间乱成一团:“完了完了,第五次出巡,要完了啊。
重要的是还跟着个胡亥,哎呀呀,胡亥倒也罢了,他没大志向,可是赵高啊,还有李斯……***,完了啊。”
关于历史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始皇驾崩后,赵高指鹿为马,架空皇权;胡亥继位后,苛政暴虐,引发了陈胜吴广起义,开启了刘邦、项羽造反的先河。
扶苏自刎,项羽杀掉子婴……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幸亏我是个文科生,等等,哎呦。”
头又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