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人

前春蕤 一字六 2024-12-29 14:5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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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日凉,冷雨渐潇潇。

寒风瑟瑟,卷着残叶往天上涌,暮色渐沉,天边墨云压山。

片刻后,密密麻麻的雨点从天骤降,浇得人透心凉。

“等等看,不算什么。”

他们照平常规矩到了站,放下担子。

眼前是一座残朽破败的老客栈,蛛丝结满房梁,窗棂纸色泛黄,仿佛风一吹就可以把整座楼掀翻。

奇的是屋内竟还有亮光。

主人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头上裹着白布襟,走路蹒跚,如一只老秋鹤,似乎是旧疾。

今天是他的生辰,这老人白天一个人还念叨着,想不到晚上就来了这么两个客人。

两个客人一面打量破烂的屋内,一面就问有什么吃的。

这老人站在旁边只感到好笑,说:“除了煮花生,什么也没有了。”

客人一老一少,衣着皆十分华丽,锦缎玉裳,蓝眼睛,高鼻梁,颇具异域风情。

应该是到中原做生意的外族人。

年轻的那个商人搁了伞,往破烂得吱呀响的木凳上一坐,道:“你们中原人开铺子都是用花生待客吗?”

那老人搓着手,笑得勉强。

“哎呦,平常有谁肯到这里吃住?

到这儿坐坐的全是附近的穷苦村里人。

俺们这里离官道远,隔着寨子还有三十里路,像您们这些急着运货的商人,全是借一个火吃一袋烟的功夫。

今天本来是预备托人买点米,落了雨,前面的村子就无人上市。”

“除了花生就没别的吗?”

客人的意思是有没有荤菜。

老人擦着桌子,纳纳道:“还有些笋干。”

“罢了罢了,你快去准备。”

年长的那个商人有些不耐烦。

“好嘞。”

片刻后,屋外传来一串呵斥和铜锣敲打声,有人在大声叫喊,仿佛在厉声催促。

这时店主人也端着一个古青色破瓷盘,上面放着煮破皮的圆花生和用榆木碗盛着的干巴巴的竹笋,还有一壶烧酒。

年轻的那个商人说:“欸,我问你,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主人把食物放在桌上,边摆边说:“您有所不知,听说是个罪孽深重的犯人,从京城逃到俺们这旮沓……上个月朝廷发布了通缉令,今天是县里的人来捉他去,要回京城审问了。”

“哦,”他们对听到的事仿佛不感兴趣,埋头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对了,您二位是来中原做买卖的商人吧?

这春季雨水多,二位运货的话,还需快点离开,不然到时候山水淹了路,封了官道,去城里的路就不好走了,起码得半月。”

老人搓着手,善意提醒他们。

两个客人只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不到一柱香,窗外雨势渐小,风抚开窗户,吸吮着屋里的温暖。

那位年老的商人眯起眼睛,呡了口烧酒,长叹一声望向窗外。

闪电掠过窗外景,给万物蒙上灰白色的纸,一过即逝。

电光之下,烛火之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各处是炙烈的火把,各处有锋利的刀,十几个面目狰狞的脸在对他咒骂着。

前面的官兵敲响铜锣,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中穿梭回荡。

那雨下得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点落在看客们的纸伞上,摇曳不定的火把上,溅起一颗雨珠,就在火把上留下一块相应的黑斑,首到火把完全熄灭……他们又点上了防雨的油纸灯笼。

但这类事同商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是绝不会到他们头上来的,一切罪大恶极的动机在白天或夜间发生的,多由于冤仇而来。

听了一会儿,锣声止了,他们也仍然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