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死又醒来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恭喜你获得重启机会,请在以下选项三选一,你将立刻得到五千万。
1、亲情
2、工作
3、健康
若放弃选择,请回复TD,您将回归重启前的状态
前两世,我把工作和亲情都选了个遍。
最后结局不是猝死就是被砍死。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选了3。
1
下一秒,手机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XX银行到账50000000,余额50002000
揣着五千万,我心里却没有突然暴富的激动,只是回想着至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
因为身上养家糊口的重担,我经常对上司忍气吞声。
上一世的我,选了保留亲情,拿到钱之后第一时间给家里报喜,把妈妈的病治好,再给弟弟买房买车,然后辞职。
结果没过多久钱被妈妈挥霍一空,我被赶出家门,最后又回到了这家出租屋,被原来的公司造谣,全行业拉黑,再也找不到正式的工作,身体也被掏空,最后还是猝死在这个昏暗的出租屋……
选亲情,最后会被亲情抛弃。
如果重启选择了工作,我会为了留着工作,向全组人下跪道歉,从此留下心理创伤,几乎把公司当成了家,无论再累也不敢再请假,就算已经不缺钱了,都还是不敢松懈。
我甚至会自掏腰包给公司渡过难关,就跟被夺舍了一样。
而妈妈会因为我跟她断绝关系,对我怀恨在心,最后蓄谋已久,持刀在公司砍死了我。
被妈妈砍死的那一刻,没一个人肯上前救我,甚至连帮忙报警都做不到!
因为张茜茜这个提议,人人都觉得我没有尊严,就是公司养的一条低贱的狗。
选工作,最后会被工作逼死。
但这次做出选择后,我发觉我变了,想到父母和同事,心里不会再涌起一阵阵压抑和钝痛,而是毫不在意,仿佛他们都成了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但我很享受这种变化。
我火速找房东退了房,再打电话给某个对我恨铁不成钢的老友。
”师姐,你那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
”要死啊你,一开口就咒我!还不是老被你那黑心公司抢单子,让你跳槽你又不肯,说什么要照顾你老母……“
”我要给你投资。“
”啥?你被你那黑心老板折磨傻了吧,就你那三瓜俩枣?“
我把我的余额截图给她。
”我要买下你那间工作室的归属权,以后所有的单子都由我自己挑,员工也要我自己来选。“
对面沉默了几分钟,我的手机弹出一条机票订单。
”你现在就飞过来,我们面谈。“
从周桃的公司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做完一系列的事,我现在的身体竟然完全不觉得疲惫。
还有最后一件事,去老东家挖墙脚。
夜晚的写字楼灯火通明,包括我所在的公司,一直是劳动法外之地,加班到凌晨是常有的事。
现在除了我之外全员都在,而我是因为心脏不舒服请了几天病假,想在家好好恢复元气。
我挺直了背脊大大咧咧地刷门禁卡进去,办公室的其他员工都有些惊讶,平时跟我关系好的几个同事凑上来问我。
”林落,你身体恢复了?前几天还一副马上要猝死的样子。“
我摇摇头神秘兮兮地笑着,递给他们几张名片。
那是我的新身份。
”我是来办离职的,如果你们也有想法,可以考虑一下来我的新东家。“
他们看到名片上的地点和职位,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
”一跳槽就这么猛的吗?“
我打断他们的惊叹:”吴建平呢?“
他们撇撇嘴,一脸欲言又止。
另一边的会议室传来组长的怒吼。
”林落还联系不上吗?她要造反吗!“
2
听到这个声音,前两世的记忆和仇恨铺天盖地朝我砸过来。
愤怒在我心中膨胀,但身体却异常冷静。
我没进去,在门口搬了个凳子偷听,顺便录音,我知道他们找到机会就会蛐蛐我。
”昨天晚上起就一直不接电话,幸亏客户还没给反馈,不然这个项目要被她拖累死了!“
”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请假,林落真是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但她这几天不是也交了十多版修订稿吗?“
组长脸色不太自然。
”甲方说她没过就是没过,做了十几版跟没做有什么区别?“
”不说她了,我们来商量一一下明天的团建,我找了一个高级水疗会所,给大家好好解解乏。“
”好耶!但是组长,不通知林落吗?“
”我特意选她不在的时候定的,她平常拖累我们够多了,这次的福利就没她的份了,她的绩效也扣光,直接加在其他人的工资条上。“
拖累?我冷笑。
我一个人干四个人的活,效率是他们的十几倍,帮整个项目组甚至公司拉动了七成的利润,老客户都是冲我来的。
而他们只是每天坐在工位上磨洋工,主要任务是拍组长的马屁,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没有的待遇。
而组长为了敲打我,并没有好好帮我向甲方沟通,每次都把我的设计稿弄混,导致这个甲方以为我在忽悠他,开始对我鸡蛋里挑刺,好好的设计方案永远改不完。
我正咬牙切齿地琢磨着如何报复他们的时候,跟我最不对付的张茜茜发话了。
”对了,明天就是林落的生日了,我们要不要给她一个惊喜?“
其他人不太乐意,像是觉得我不配让他们特意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
”就是在她回公司那一天,宣布她被炒了,把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去,等她向组长下跪求饶的时候,我们再说是开玩笑的!“
又是这套,我后槽牙得咯咯响。
其他人听后眼前一亮,纷纷赞同。
李博表现最活跃,他喜欢张茜茜,但自己没本事帮她画设计稿,只能拼命拍马屁。
”这是让她融入我们这个集体的好机会,她还得谢谢咱!“
”就是,她经过这次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敢请假,再主动要求降薪,到时候我再给大家提薪。“
”组长最好了!“
实习生赵霖没搭话,等众人笑过了才小心翼翼地出声。
”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啊?“
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她,眼神都是打量。
组长摸摸油腻的头顶,状似不经意的问。
”小赵,你应该还有几天就是考核期了吧?“
”是......“
”你的实习评优是由我来定的,我这个人呢,最看重的员工素质,就是团队精神,你看看林落的现状,就是不合群导致的。“
”我知道了……我没意见,组长。“
几人其乐融融,直到组长接了个电话。
”什么?您要第一版方案?“
”好嘞,我现在就找她加班。“
我关掉录音,推门进去。
”不用找了,我直接跟甲方谈。“
3
吴建平见鬼一样瞪着我。
”林落?你不是请假了吗?“
他上下打量我,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之前是在装病吗!“
我不答,径直朝他走过去,一副要抡起拳头揍他的架势。
吴建平下意识后退两步,手一松,被我抢走了手机。
”陈总,我是这个项目的核心设计师林落,吴建平不让我联系你,而且一直在给你发错误的设计稿,所有的设计稿包括备用版本我这就发给你。“
我火速把手机里备份的设计稿通过吴建平的账号转发给陈总,顺便用自己的微信号加上他。
”对对对,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三个版本我都采用!“
一系列的操作把会议室众人惊呆了,吴建***应过来想抢手机,被我一脚踹在***,便秘着脸蹲下。
”林落,***要干什么!“
我没理他,继续对客户说:”也请陈总以后别找这家公司合作了,迟早要破产的,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给您打个九五折。“
这将是我撬走的第一个客户,以后还会有无数个。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扔给吴建平。
张茜茜站起来怒视我,义愤填膺。
”林落,你这是干什么,太过分了!快对组长道歉,下跪道歉,公司不会允许有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员工继续存在的!“
又下跪,上一世也是,她是不是能通过我下跪的姿势爽到啊?
”该下跪的是你。“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一撞。
她张茜茜尖叫一声,脱力跪在我面前。
”你疯了!救命啊!“
李博想上来拉住我,被此刻身体健康身手矫健的我又一脚踹开。
我伏在张茜茜耳边。
”不知道我和偷设计稿的关系户谁更道德败坏呢?“
她脸色一白,”你说什么呢,别血口喷人!“
”这就对号入座了?我还没在公司群里发你在我工位偷东西拷u盘的监控录像呢,对了还有你上次和组长在走廊交换唾液的玉照。“
”什么?!“
李博猛地站起来,一脸受伤地盯着张茜茜。
”茜茜,你不是说你单身的吗?“
张茜茜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恨恨地瞪视我。
”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小心我告你!“
”那你报吧,正好我想先告你偷窃和侵权。“
她气得面目扭曲,扑上来想扇我,却被赵霖不经意伸出来的脚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边,李博已经和吴建平打成了一团。
我懒得再管这边的闹剧,打开门走出去,直奔人事部。
张茜茜在我身后愤怒嚎叫:”林落,你给我记住,这事没完!“
办好离职后,我又在一层楼到处散名片,这个公司真正干活的员工不多,都被压榨得不轻,看到我递出去的名片,都开始蠢蠢欲动,更我甚者直接跟我一起当场办了离职。
我看到赵霖远远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什么类似憧憬的东西闪过。
我留了一张名片在她的桌上,对她笑了笑,挥挥手离开了公司。
至此,我失去了工作。
4
我回到家,刚和房东办完交接手续,妈妈的微信就像催命符一样连续发过来。
”耀娣,你那个工作赶紧辞了吧,妈妈以后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再帮你弟找个好点的单位,我就死得瞑目了。“
我沉默不语,因为前世的死因,我对她的恐惧再度浮上来。
我的大名叫林落,小名叫耀娣。
而弟弟大名叫林飞,小名叫耀祖。
任谁一看就知道我的出生是为了给弟弟垫脚。
我们一家人感情本来还不错,但自从妈妈胃癌确诊后,爸爸就不知所踪。
我每天疯狂压缩自己的时间,除了工作还在网上接私活画图,周末去做***。
但掏出来的钱却被妈妈认为不正经。
她以为我来钱快是因为被人包养了,觉得我丢了她的脸。
我的工作内容她听不懂,也拒绝听。
但我送上的钱,她是照拿不误。
妈妈见我迟迟没回应,打电话过来也没人接,又不停发来语音,连带着弟弟林飞也发,我的手机一直闪。
我不敢再见到她,索性直接把她拉黑。
上一世她知道我有了五千万,先是哄着我给弟弟买房买车,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好妈妈,对我极尽温柔体贴,直到我把剩下的存款交给她。
妈妈立刻变了嘴脸,当天就把我赶出了我买的大平层,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得意洋洋。
”看你那点出息,有钱都抓不住,怎么比得过我儿子!“
我穷困潦倒时打电话给她求助,她只扔给我一句:”这都是你的报应。“
这一世,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但我低估了妈妈的执着,她大半夜拉着林飞赶过来了。
而我此时已经收拾好行李,人在小区门口打车了。
或许是我现在的幸运指数很高,他们完全没发现我,直直地往我所在的出租屋跑去。
我给关系不错的邻居周桃发微信。
”如果有人问起我去哪了,你就说我压力太大,突然跑外面失踪了,顺便帮我打探我妈的反应。“
然后给她转了一万。
周桃忙不迭发了个ok。
妈妈扑了空,在小区大吵大闹,把房东和门卫叫出来,追问我去哪了。
得知我已经办手续搬家了,她和林飞都傻眼了,嚷嚷着要报警。
我成了失踪人口,而周桃也被拉去警局做笔录了。
警方给妈妈做笔录,但她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连我的公司在哪都不知道,支支吾吾很是尴尬。
”我……我女儿的工作不太正经,你们自己查她手机聊天记录吧。“
手机早就被我扔了,我用现金买了一部新手机和新的手机卡,谁也追踪不到我。
此刻我正戴着墨镜和口罩,坐在警局对面的咖啡店,一边看妈妈在大厅撒泼,一边听周桃实时发来的汇报。
年轻的警察将信将疑地调出我的聊天记录,看到一长串憋屈的工作记录,瞥了一眼妈妈。
”这不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吗?哪不正经了?“
”那她还有一份收入,不知道是干什么得来的!“
”……不就是在网上给人画画嘛,这有什么?“
妈妈呆住了,好像长期以来的认知受到了挑战。
”什么,我一直都误会她了……但是,谁让她不告诉我的!“
年轻警察有些不耐烦了。
”你女儿失联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建议你们先联系她的公司,可能只是太累了出去散散心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飞难得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
”姐姐那么辛苦吗,妈妈 ,你不是一直说,她赚钱很轻松吗?“
妈妈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
”什么辛苦!她从没说过辛苦!你们警察真不负责!不愿意出警就算了,瞎扯什么!“
实际上,我说过的,但她立刻嘲讽”你那不正经的工作也会辛苦?“
从此我再也没说过,只是默默打钱。
林飞突然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紧紧地盯着妈妈。
那是个直播间,主播是张茜茜,正对着自己额头上的擦伤哭哭啼啼,控诉她的极品同事。
那个极品同事无疑就是我。
林飞局促地拉着妈妈。
”我们去她公司吧找人吧。“
5
他们和组长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而我进了直播间,实时观察他们演的一出戏。
妈妈现在已经变了个摸样,仿佛一转眼老了十岁。
她死死盯着三人。
”你们谁是吴建平?“
组长皱着眉打量她,站出来。
”大姐,闲杂人等不能进这里,你是?“
”我是林落她妈妈,她人呢?“
组长还没做反应,张茜茜就来劲了,看到我妈狼狈的样子,又瞅了瞅后面畏畏缩缩的林飞,楚楚可怜地开口。
”阿姨,林落这是自己不敢来公司,把家属搬来求情了?“
”快让她回来上班吧,好几个项目的备份被她的带走了,员工也被她挖走了好几个,我们现在都无法正常运转了!“
”只要她肯下跪向我们道歉,公司可以既往不咎!“
妈妈原本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听她这么说,气场立刻弱了大半截,说话变得支支吾吾。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是来找女儿的,她失踪了……“
组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一声,开始唱红脸。
”瞎说什么,林落昨天还好好的,还打了人,会不会是她想借失踪逃避责任啊?“
”跑了也没用,你教出来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交人也行,你得代替她赔钱!“
妈妈一听要赔钱,底气没了大半,她本来就是来找我要钱的,又是大病初愈,现在被打击得摇摇欲坠,很是凄惨。
直播间对我辱骂源源不断。
什么职场暴徒,又打人又玩失踪的!
小姐姐好可怜,被打成这样。
她妈和她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兄弟们,我们一起人肉这不要脸的一家子。
这几人上一世就是这么散播谣言的,所以只要我从这家公司辞职,就别想在业内找到好工作。
被我递过名片的几个同事看不下去,站出来为我打抱不平。
组长瞪眼:”谁敢帮她求情,就视为和她一伙的,即刻辞退。“
”凭什么!“
”凭老总已经知道这事了,他很快就回国处理这事,你们帮林落说话的都等着被处理吧!“
几个同事面带犹豫,不说话了,谁都知道公司老总是张茜茜舅舅。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这么势在必得,是去搬过救兵了。
林飞踌躇了半天,终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能代替姐姐在这里打工,帮她还债。“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弟弟出乎意料地有了一些担当。
但妈妈傻了,连忙咬牙切齿地拉住他。
”你疯了,你姐怎么值得你这么做!“
张茜茜嗤笑一声。
”就是啊,小弟弟 ,而且要进我们公司,你还不够格,我们公司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林落当初进来当了好几个月的跑腿小妹呢!“
两人快被周围轻蔑的目光淹死,羞愧地躲避摄像头。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上一世我从公司辞职,被张茜茜开直播羞辱的人一直是我,妈妈还嘲笑我矫情,这次她也尝到了被聚众羞辱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一段刺耳的录音传出来。
”我特意选她不在的时候定的,她平常拖累我们够多了,这次的福利就没她的份了,她的绩效也扣光,直接加在其他人的工资条上。“
”在她回公司那一天,宣布她被炒了,把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去,等她向组长下跪求饶的时候,我们再说是开玩笑的!“
是昨天开会的内容。
6
录音清清楚楚叙述了他们打算在生日时怎么羞辱我,又是怎么中饱私囊瓜分了我的奖金的。
我在公司活得像狗一样,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受最多的冷眼。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霖站出来,是我发她的录音。
她颤抖着放下手机,双眼通红。
”我受不了了,我要辞职,这种公司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林落明明是个很好的员工,她帮了我非常多,平时几乎所有的活都是她干的,其他人连我一个实习生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他们都是草包!“
”林落前几天就说自己心脏不舒服了,组长都不肯给她批病假,还是用她的绩效抵的!“
”张茜茜总是偷她方案是真的,她还是老板的亲戚,组长就是来帮她兜底的,只要她犯了事,就统统甩锅给林落,林落曾经被扣光整整两个月的工资,还要被迫写检讨书!“
”我们不要在这家公司干了,都去林落的工作室吧!“
她这一番话很有煽动性,不仅直播间炸了,围观的同事也开始群情激奋。
大家纷纷指责三人是畜生。
张茜茜想跑,被激动的同事团团围住,妈妈趁乱扇了她几巴掌,她不敢反抗,只能不停道歉。
”我只是想和她闹着玩玩,其他人也同意了!“
李博早就趁乱跑没影了,组长吓得面色惨白,急忙报警。
这场直播大火出圈,各大营销号纷纷下场蹭热度,宣扬当代打工人的惨状,公司也陷入激烈的舆论风波。
老总被逼得出面灭火,开除了组长张茜茜和李博,还承诺会好好补偿受害员工的家属。
组长和张茜茜直接被行业封杀,尤其是张茜茜,她收到的攻击比组长多一倍,因为生日惊喜的提议是她出的,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想对我赶尽杀绝。
她被长期网暴,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收惊喜——路人寄给她的排泄物和刀片。
那天围观的同事几乎全部辞职,其中有一大半都向我投了简历,原公司损失惨重,因为舆论的问题也招不到人,处在破产的边缘。
而我利用手里的客户资源和员工,几乎是立刻就把工作室的知名度扩大了,成功翻身做老板。
妈妈拿到了为数可观的赔款,足够她和林飞逍遥好一阵子了。
看起来是可喜可贺的大结局,我的命运好像已经被改写了。
然而并没有。
妈妈从几个同事嘴里得知我新的工作地址 ,又追来找我。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刚想跑,就被赶来的妈妈堵在了办公室。
她看到我装修精致的独立办公室,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换上一副温柔关切的表情。
”耀娣啊,你怎么之前都不联系妈妈呢?“
”怎么突然开了家工作室,你哪来的钱啊?“
”你看你现在也不怎么缺钱,能不能帮你弟弟买房买车啊?“
”还有,你那个员工小赵海不错,你看能不能让她跟你弟认识认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工作起来更默契嘛。“
我皮笑肉不笑。
”妈妈你这是,把我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7
妈妈的笑容一秒钟都挂不住,立刻垮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应该帮你的家人吗!“
”很快就不是了,“我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断绝亲属关系协议书,签了吧,我这些年已经孝敬你很多了,算是买断了我们的母女缘分,今后你就靠你的宝贝儿子吧。“
”放心,我还是会每月给你赡养费的,只是不会有以前那么多了,我已经不想当你的ATM机了,妈妈。“
话是这样说,但我以后还是会赡养她的,这份协议书只是想让她不要对我的个人财产有想法。
但我没想到,妈妈听后却整个人僵住,死死地瞪着我,那表情像是要把我碎尸万段。
她扑上来死死压住我,像对待仇人一样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我肯要你这些卖身的得来的脏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该死的白眼狼,居然想跟我断绝关系!“
”早知道十年前就把你掐死!“
我用力掰着她的手,脸涨得通红。
跟上一世一样,妈妈像是铁了心要杀死我,只不过这次没带菜刀。
意识开始恍惚,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林飞跟我出去玩,结果半路突然失踪,最后哭着回到家,说我弄丢了他,他差点被拐卖。
从此林飞成了阴沉内向的性格,妈妈因此一直记恨我,觉得是因为我那次疏忽,林飞才会变成一事无成的废物。
从她给我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在她心里,我永远不可能比弟弟更有出息,然而现实是,弟弟从没赚到一分钱,赚钱养家的一直是我,妈妈总有种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对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能跟公司的那几人一样,只是个拉磨的驴吧。
”要不是你以前把他弄丢过一次,他至于性格内向受欺负吗,你记得要对他负责一辈子。“
她的形象总是和组长重合。
每天不停榨取我的剩余价值,每天盘算着把我榨干之后又该怎么办。
我也终于知道她对我恨的源头是什么了,原来她是觉得我欠她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所以想尽办法让我每天都过得跟狗一样,这是她对我的惩罚。
甚至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认为我的钱不干净。
直到现在,我才确定,原来我早就失去了亲情。
身上的重量被拖走。
赵霖焦急地上来扶起我,嚷嚷着让保安把妈妈赶走。
妈妈被拖走时还在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我,大叫着,用她平生所学的最难听的话骂我。
”这事没完!你别想好过,林耀娣!“
赵霖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终于知道林姐你为什么要躲着她了,之前还以为是你对亲情淡漠……“
我没搭腔,只是让她回去接着工作。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选,妈妈最后都想让我死?
但这次我在自己的工作室,同事不会见死不救,那我算不算,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我一个人枯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又收到微信。
是林飞。
”姐姐,你会恨我吗?“
没头没脑的几个字,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以后你就好好照顾她吧。“
毕竟这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就算他一直都是既得利益者,就算我今后不想再帮他了,但也没必要再多一个仇人。
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又让我后背发凉。
”妈说要给你办一个葬礼。“
8
葬礼就定在三天后,小小的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无论是我认识的还是八竿子插不上关系的人都来了。
常年不联系的高中大学同学,平时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同事,嘲笑过我名字难听的亲戚,都伸长了脖子到处看,看到网红还兴奋地谈论起来,完全把葬礼当成打卡点。
当然包括周桃,她还在尽职地给我汇报现场的情况。
”我说,你这件事闹得可真够大的,你确定不出来辟谣吗?大家都以为你真死了。“
”放心,互联网没有记忆,大不了我再整个容改个名去其他城市生活,谁还能找到我。“
”行吧,你是金主,你说了算。“
直播葬礼可不多见,而且还是这几天话题爆炸的社会新闻。
不少人直呼猎奇,阴间,但还是点进来看看怎么个事,直播间人数分分钟就到了几百万。
有人科普我还没死,但已经跟死了差不多,又谁会因为工作压力大就抛下家人自己去逍遥呢?
妈妈正对着好几个摄像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从来没逼过耀娣,不知道她工作那么辛苦,那孩子从小就拧巴,光知道挣钱,不爱和家里人沟通……“
”我特地请了大师来做法,想让她走得安心,下辈子再投胎到我们家,我们再当一家人!“
弹幕对她很是同情,顺便戳我的脊梁骨。
我这人就见不得老母亲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太惨了。
听说林妈妈还有胃癌,这得多操心啊!
她女儿真是一点都不懂事,换我就不认这种女儿!
但她女儿的尸体还没找到吧,这就办葬礼了合适吗?
那咋了?这么久都没想消息肯定已经死了!
话说给女儿取这种小名是不是有点……
那咋了?你没看她妈妈哭得那么伤心吗,一个小名能代表什么?
围观群众都喜欢看比自己惨的人求助,他们对妈妈死了女儿的表现很是满意。
妈妈看着屏幕上源源不断有人刷礼物,嘴角差点压不住,
她时不时回头看我的遗照,眉眼都是报复的***。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让我膈应,就算以后活着也要被人指指点点,最好被她这个葬礼弄得折寿。
直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爸爸,脸都吓白了。
她避开镜头,拉着爸爸躲到角落里。
我让周桃也跟过去偷听。
”你来干什么?快走,被别人知道你就不好了!“
我一头雾水,她不是和爸爸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自从她确诊胃癌,爸爸就突然失踪了,妈妈在那以后每天都以泪洗面,往死里咒骂他,像是一见面就要咬死他那样恨。
爸爸左右瞅了瞅周围的人群和长枪短炮,揶揄地对她笑笑。
”急什么,你这次捞了这么多,就不用再装病了吧?快分我点!“
我又懵了。
装病?
这家里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7
周围打卡的网红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到处寻找妈妈的身影。
一看到爸爸,他们像闻到肉味的狗一样凑上来。
”王女士,请问你跟这位男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躲直播?“
”请问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妈妈阻止不及,爸爸已经站出来了 。
挤出两滴眼泪。
”我是林落的父亲,我和妻子分居多年,女儿一直想和我修复关系,但她妈妈一直阻止我们联系,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女儿已经被无良公司逼死了,她才25岁,大家要替我做主啊!“
我什么时候想和他修复关系了?我每天都在工作和被pua的路上,可不想再找个人对我指指点点。
爸爸显然没有应对直播的经验,表情生硬,甚至连我年龄都弄错了。
网友对他的表现并不买账。
笑死,早不来晚不来,葬礼的时候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请问她妈妈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不让你进家门了吗?
隐形的爸,生病的妈,抑郁的弟,失踪的女主,我这是在看什么虐女小说吗?
妈妈看他吃瘪,幸灾乐祸地冷笑,又把众人都引回场地中心,重新拿回控制权。
这场葬礼仿佛变成了他们的表演秀。
爸爸受了冷遇,憋着一股气,看到妈妈游刃有余地演戏,又瞥了一眼手机,似乎是被什么人指导了两句。
我双眼一跳,反应过来,爸爸这次是有备而来 ,想尽可能从妈妈手里分一杯羹。
”她在装病!“
人群静止了,妈妈呆了。
爸爸见视觉焦点终于变成他,挺直了腰板。
”她根本没有得胃癌,一切都是为了让林落心甘情愿往家里掏钱,她伪造了假病例,还不让林落去医院看她!“
”我也没有和她感情破裂,是她让我这些年装成抛妻弃子,好让养家的重担都压在林落身上。“
”她还拿着林落的钱带林飞去旅行,钱挥霍完了就装病情加重了,让林落掏更多的出来!“
”你们不知道吧,她还经常到处说林落的工作不正经,她有这个女儿是一生之耻!“
”林落根本没死,你现在又在葬礼上利用她赚钱,你这是在吃人血馒头!“
”你简直枉为人母!“
人群一片哗然,直播间的弹幕都要刷破天际了,人数也突破了八位数。
之前肃穆悲伤的气氛完全消失,全是吃瓜的。
妈妈叫来保安想把爸爸赶走,但他还在不停细数妈妈这些年的罪状。
直到爸爸说起弟弟小时候差点被拐的事,妈妈终于破防了,卸下了所有伪装,面目狰狞。
”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害小飞变成这样的,这都是她欠我的!“
8
现场一片混乱,妈妈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然而——
”妈妈,你错了!“
林飞不知什么时候站上了中间的讲台上,拿着麦克风。
所有的摄像头对准了他。
”姐姐那次没有把我弄丢,是我甩开姐姐去网吧玩,姐姐找不到我,我回去怕被骂,才跟你说我差点被拐卖了!“
”我也没有抑郁,只是不想去上班,才一直窝在家里,我怕你指望我出人头地,我觉得压力很大。“
”我一直躲在姐姐的庇护下,这次我不想再逃避了,姐姐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弹幕也全是问号。
什么情况??瓜里面还有瓜?
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林落也太惨了,一家人全是害她的。
难怪给女儿取这种恶心的名字,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啊。
我也听得目瞪口呆。
我一直对林飞那件事耿耿于怀,对他长期抱有愧疚之心,也真的信了妈妈的那套说辞。
但我万万没想到,一切指控都是对我的污蔑。
弟弟污蔑我,妈妈记恨我,爸爸无视我。
我之前累死累活的苦行僧生活完全没有意义。
妈妈呆呆的,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干笑两声。
”小飞,你别开玩笑了……一定是你姐姐差点把你弄丢的,是她的责任对不对?“
”我没说谎,姐姐没有责任!“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
”姐姐在最后一刻都让我好好照顾你,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你闭嘴!“
妈妈突然暴起,夺过林飞的话筒扔在地上,然后打掉了所有直播的摄像头。
”你们都滚!不准再拍了!“
但无数摄像头和闪光灯包围了三人,他们无处可逃。
成千上万的人都在围观这可笑的一家人。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播间刷够了礼物,观众们骂够了,网红们纷纷离开。
剩下为数不多的观众开始讨论这场葬礼的意义。
太荒诞了,我是怎么点进来开看那么久的?
有谁还记得这是小姐姐的葬礼?
也不算葬礼吧,人家可能都没死,就被提前消费了。
我要是她,这一波下来都要折寿了。
家人们,不要让这几个畜生赚到钱,把她账号举报了吧,
然后妈妈的账号被批量举报,收到的礼物也被尽数退回。
平台把她这场直播得到的收益全部没收了。
她什么也没捞着。
但她没有再看手机,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厅中间的遗照。
那是我的遗照,为了模仿葬礼的样子,极尽讽刺地挂在那里。
就像我真的死了一样。
妈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女儿啊——“
我让周桃先走了,以后都不用再汇报这家人的境况。
我看够了,是时候甩开这些黑历史,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9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整容,只是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
林悦,从今往后只取悦自己。
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我铁石心肠地没有哭,但摸到全新的身份证,我热泪盈眶。
身上压着的阴影终于消失不见,我的头顶上自由的空气。
我买了市中心的房子,买了车,还组装了梦寐以求的电竞屋。
工作室蒸蒸日上,我当起了甩手掌柜,让赵霖接替了我的工作,甩掉一切社交和压力后,美美地在家玩了一个月。
然后又开始了为期半年的环球旅行。
我被办公室和出租屋困了好几年,从未真正感受过生活。
我在旅途中不忘给周桃和赵霖发消息,她们是我唯二还在联系的旧友了。
周桃也搬离了出租屋,她说搬走的那一天,妈妈租下了我原先的那件屋子,大门开着,正对着门口发呆。
”她好像在等你回来。“
”可能是吧。“
我耸耸肩,并不在意。
赵霖某天和我说起前公司的事,听说组长和张茜茜又被请了回去,但是公司所有的单子都被我撬走了,他们只能做着最低价最累人的项目,没日没夜地加班,最后真的先后猝死在了工位上。
我听得津津有味。
结束了长途旅行,我回到久违的家里,却在小区门口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妈妈双眼血红,头发掉光,整个人暴瘦,像个真正的癌症病人。
她踌躇又渴望地看着我。
”耀娣……落落,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名字不妥,换了个称呼。
我礼貌淡然地一笑。
”你认错人了,我叫林悦。“
”女儿,啊不,悦悦,我知道错了,你回家吧,妈妈再也不逼你赚钱了,也不会再害你了!“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妈妈的眼神闪烁,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知道,她想起来了,前两世是怎么抛弃我、杀掉我的。
我冷笑着甩开她的手。
”我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甩开她的说 ,面无表情地进小区,顺便叮嘱门卫不要放她进来。
妈妈不死心的在小区门口守了好几天,逢人就说她女儿在里面。
没人理她,甚至有人认出了她的脸,时不时朝她扔臭鸡蛋,指着她窃窃私语。
她病弱的身体渐渐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越来越沉默,时常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所在的楼层。
终于有一天,她等到了怒气冲冲的弟弟,她看到林飞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对他疯狂打骂。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不认我!“
”是你对不起姐姐,整整十多年!我逼你那么对她了吗!“
”你自己也吃了不少好处,没良心的东西,还敢怪我!“
”我根本不想有你这种妈,你现在真得了胃癌就是报应!“
他们扭打着被警察带走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往后的年月里,我收获了一个完美的恋人,扩充了自己的好友圈,学了很多以前不敢肖想的技能,人生丰富多彩。
我今后的人生里,只有自由、美酒、鲜花与爱。
……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还在那么想。
但以上种种,都只是我猝死前的幻想。
一个卑微社畜临死前的幻想。
人生不能重启,只能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