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下得绵密,如丝如缕,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
青石板路上浮着一层如梦似幻的水雾,宛如轻纱,模糊了周围的景致。
苏棠撑着那把透着古朴气息的油纸伞,缓缓转过巷口。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被一个身影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女人,正静静地站在街角的槐树下。
她身上穿着的水红色旗袍,此刻已被雨水无情地浸透,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
乌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几缕发丝还在不断地滴着水。
女人的眼神空洞又迷离,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哽住了喉咙。
苏棠心中一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又怎么也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伞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女人站在街角的槐树下,水红色旗袍被雨水浸透,乌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苏棠莫名想起上周修复的那口明代鎏金钟,钟面錾刻的巫女图腾也是这样披头散发的模样。
"姑娘要买伞吗?"女人忽然开口,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又干涩。
苏棠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伞沿的水珠串成珠帘。
她这才注意到女人脚边摆着个竹编笸箩,里面躺着几支干枯的玉簪花。
这场景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深更半夜,暴雨如注,谁会在这卖花?槐树影子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苏棠瞳孔骤缩,她看见女人脖颈上浮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就像被看不见的丝线勒住。
那声音越来越急,像是生锈的钟摆来回摇晃,一下又一下,敲在苏棠的心上。
"救......"女人抬手抓向虚空,指甲在雨中划出几道银痕。
苏棠手中的油纸伞"啪嗒"落地,她终于看清那些银痕是什么——无数根半透明的丝线穿透雨幕,另一端消失在黑黢黢的巷子深处,仿佛连接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女人像被扯断的提线木偶倒在水洼里时,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十岁那年火灾现场,她就见过烧焦的天花板上垂着同样的银丝,而消防员说那不过是电线熔化的痕迹。
雨突然停了,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骤然关掉了开关苏棠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悬在女人鼻尖。
尸体脖颈处的伤口平整得不可思议,就像被极细的刀刃瞬间切断。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玉簪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蜷曲,最后化作一撮灰烬,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叮——"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苏棠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瞳孔里闪过鎏金的光。
是上周那口古钟的照片,客户发来的验收确认函。
照片角落露出一角红裙,正是此刻躺在地上的女人穿的那件。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苏棠猛地抬头,发现槐树背后不知何时多了扇雕花木门。
门楣上悬着盏白灯笼,昏黄的光晕里浮着三个墨字:往生斋。
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是老旧的琴弦。
玄色长衫的年轻男人倚在门边,腕间缠着串血珀念珠。
他垂眸扫过尸体,目光最后落在苏棠衣襟——那里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是苏棠从火灾废墟里扒出来的唯一遗物。
"苏小姐,"男人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你这双眼睛,最近是不是总看见些......不该看的东西?"苏棠的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男人食指轻弹,檐角的白灯笼应声熄灭。
黑暗中血珀念珠泛起微光,将那些缠绕在尸体上的银丝照得分明——此刻它们正如活物般扭动,缓缓渗入青石板缝隙。
"往生斋只做死人生意。
"男人抬手接住一滴檐角雨珠,水珠在他掌心凝成冰棱,"活人进来,总要留下点东西。
"他指尖微动,冰棱直射向苏棠眉心。
青铜撞击声震得耳膜生疼。
苏棠睁眼时,发现那枚银杏胸针正悬浮在面前,冰棱在距离瞳孔半寸处碎成齑粉。
男人终于站直身子,念珠缠上苏棠手腕的瞬间,她看见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暴雨中的明代祠堂,鎏金钟在巫女血祭中发出哀鸣;民国当铺的库房里,当票存根上印着谢凛的眉眼;三天前的深夜,穿红裙的女人正用口红在古钟表面描摹符咒......"你果然看得见。
"男人扯回念珠,苏棠踉跄着扶住门框。
那些银丝正从她脚踝攀援而上,在皮肤上勒出血痕。
男人突然抽出腰间青铜刀,刀身错金纹路与古钟上的巫女图腾如出一辙。
寒光闪过时,苏棠听见丝绸断裂的声响。
那些银丝簌簌脱落,却在触及地面时化作灰雾,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朝巷口飘去。
男人反手将刀尖刺入雾团,一声凄厉的鸦鸣刺破雨幕。
"我叫谢凛。
"他甩去刀上黑血,"苏小姐,你修复的那口鎏金钟,上周是不是被改造成了座钟?"地下室弥漫着陈年檀香的味道,那气息厚重而沉闷,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秘密。
墙壁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古画,画中人物的眼神仿佛正幽幽地注视着闯入者。
四周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奇珍异宝,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苏棠盯着博古架上的青铜晷仪,晷针投下的影子正逆时针缓缓移动,就像是时间在这里被扭曲,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谢凛将染血的念珠浸入青瓷碗,血水在碗底聚成个“嗔”字,仿佛是对这世间怨念的一种映射,那殷红的血字在清澈的水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
“客户要求在钟体加装瑞士机芯。”
苏棠摩挲着茶盏上的裂璺,回忆起当时与客户沟通的场景,客户那看似平常的要求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可怕的阴谋,“他们说这是要送给老爷子的生辰礼。”
谢凛突然轻笑出声。
他掀开墙角的绒布,露出个半人高的鎏金钟——正是苏棠亲手修复的那件。
只是此刻钟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巫女图腾的眼睛正在渗血。
"你听。
"谢凛敲了敲钟摆。
苏棠的耳膜突然刺痛。
那根本不是钟表声,而是无数人濒死的哀嚎。
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
这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深深的怨念和绝望,苏棠仿佛看到了那些被囚禁在钟里的灵魂,他们在黑暗中挣扎、呼喊,却无人回应。
上周验收时还光洁如新的钟体内部,此刻布满暗红色抓痕,像是有人被活生生封存在里面挣扎,每一道抓痕都似在讲述着一个悲惨的故事,这些抓痕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让苏棠的心跳不禁加快。
"改造古物的人把囚魂阵刻在机芯夹层。
"谢凛的刀尖挑开齿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咒文散发着一种神秘而邪恶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据谢凛所说,这囚魂阵是一种极为古老且邪恶的阵法,最早源于一场远古的战争,当时的人们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不惜用活人献祭,将灵魂困于器物之中。
而这座明代鎏金钟,本是皇家祭祀之物,承载着王朝的兴衰与祈愿。
它见证过盛大庄严的祭祀典礼,在香烟袅袅中聆听过人们对天地的敬畏与期许。
历经战火与朝代更迭,它流落民间,辗转于无数人的手中,每一道刻痕都承载着岁月的沧桑,铭刻着历史的记忆。
相传巫女的诅咒源于一场惨烈的战争,为了保护族人,她以自己的灵魂为引,将怨念封印在钟内,一旦钟体被改造,诅咒便会苏醒。
巫女的怨念在钟内沉睡千年,却因这次的改造被唤醒,释放出无尽的痛苦与仇恨。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苏棠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