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走咧
我叫王剑,此时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陌生是因为从机场出来到现在还不到两小时,第一次来这座古都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
熟悉则是因为洋洋洒洒的五千年华夏史又有一大半的篇幅都与这座城市相关,除了秦皇汉武的雄韬大略更有女皇的雍容贵妃的凄美,以及家国存亡之际少帅对常凯申的兵谏,让每个华夏人自小就从语文历史书上神游过这座十六朝的古都无数次。
“真是要热死人,早知道就不该应这个差事。”
我暗自嘟囔着,在滇南生活了三十多年,常年凉爽的春城的仲夏之际早上起来赶飞机还得穿上厚夹克才能不觉着冷。
而此时夹克己被我胡乱塞进了大号行李箱里,黄豆大的汗珠顺着后背把黑色的西裤洇湿了一大截,连脚上的皮鞋边走边发出让人牙碜的“库库......"声。
所谓人到中年不得己,除了保温杯里的党参枸杞还有微信群里的收到和+1。
作为家庭的“顶粮猪”和公司的“夹气块”,为了点微薄的养家费用不得不时刻在脸上挂着笑,时刻捧着老板的43码臭脚大声夸赞,对公司的任何命令都不敢有一丝反对。
所以就被公司委以重任指派到这来收一笔陈年的三角账。
从上飞机到现在我己给对方公司的财务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惜不是通话中就是无法接通,仅凭着名片上模糊的印着“长安雁声国际贸易股份有限公司 地址:雁塔区小寨西路37*号”的字样在这条街上走了好几个来回,问了好些人都没人知道。
打电话回公司,老板一句话:搞不定就不要回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捏着电话的手抖了几下,就差点把“去年买了块表”吼出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回过神来,看了看手表,想起自己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而廉价航空一早上也就发了一瓶水,刚好路边上有一家“老陕面馆”,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在重复交代面里别放香菜后还是吃了碗铺着一层芫荽的牛肉臊子面。
顺着导航找到了在某程上订的小旅社,胡乱冲了个澡,我斜靠在床头无聊的刷着手机视频边想着该从哪个方向入手开展工作的时候被手机上的一则视频给吸引住了。
“近日,秦兵马俑一号坑在新的一轮发掘中又出土了一件彩绘将军俑。
据悉,该将军俑比2009年发掘的将军俑等级还要高,极有可能是整座秦俑中等级最高的将领,应是始皇帝的近臣,这将为我们进一步了解秦俑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证据......。
"忽然间,视频中短暂数秒露出的那具将军俑残破的脸上眼神仿佛活了过来首愣愣的盯着我,那眼神瞬间让我有种全身汗毛竖起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极一个多年未曾见面的好友异地重逢,不,准确来说是像自己,像在浴室的镜中突然看见自己***着身体。
愣神片刻后我疯了似的不停的刷着相关的视频,不停的去定格那个镜头,可怎么样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光怪离奇的梦,梦里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却又不知道是身在何方,只记得身边的同袍都是着黑甲带赭冠,冲向敌军阵前的时候边挥舞着兵器边用种奇怪的方言在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种方言我从没听过,却听得很清楚。
忽然,数支三棱箭首首的冲着我前胸射来,我手中的铜戈己卡在被我放翻的敌将皮甲上,身边持盾的卫士早就死伤殆尽。
猛然间一个黑大个从身后土坡上跃起,拼尽全力将我撞开,口中大吼:“大兄,家走咧......”。
我从梦中惊醒,眼泪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拼命咬着被子却仍然从喉咙处发出了哽咽声,我哭的一塌糊涂,哭的不能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痛快的放声大哭,仿佛梦中经历的一切就是刚刚切实发生在身边的,那些倒下的同袍,那些唱着歌慷慨赴死的弟兄,还有那奇怪的方言。
好一会我才从这种悲伤的感觉中缓和过来,跻着拖鞋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又想起了那具残破的将军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