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仿佛灌满了铁锈,那股刺鼻又腥涩的味道让她皱紧了眉头,右手掌心深深嵌着半截发黑的麦穗——这是她攥着咖啡杯的手,三小时前还搁在二十一世纪图书馆那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榆木桌面上。
“这时空漩涡又给我穿越到哪里了?我咖啡还没喝完呢。”
何以唯嘴里嘀咕着,这几年她像是进入了某种设定的程序中,不知不觉间触发某种禁制,就会被穿越到某个时代。
此时,街边传来了阵阵“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瑟音,这是战国时民间常见的乐声,伴随着乐声,“燕军要打过来了!”苍老且惊恐的哭喊如利刃般刺破了昏暗的暮色,十几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身影推着那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板车从她跟前匆匆碾过,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在空气中回荡。
车板上蜷缩着的孩童,那凹陷的肚皮清晰可见,他们正贪婪地啃食着沾满泥土的草根,咀嚼声中透着无尽的饥饿。
远处土墙斑驳、爬满青苔的城楼上,画着玄鸟图腾的军旗在凛冽的朔风里猎猎作响,那呼呼的风声仿佛是战争的号角在提前吹响。
城楼之上,还有术士在观测星象,他们身着黑袍,手持星盘,口中念念有词,这是战国时期人们对天象敬畏与解读的体现。
"姑娘不是本地人?"裹着破麻布、散发着酸臭味的老妇猛地拽住她手腕,那龟裂如树皮般的指甲深深陷进她的皮肤,一阵刺痛传来,"快逃吧,北边三十里..."话音未落,城墙方向传来沉闷、厚重的牛角号声,人群霎时如炸开的蚁穴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这是?战国?”何以唯看着周围人的穿着与言语,推断眼下的时代:“看这形势不太乐观啊……还是尽快想办法见到君王,解决这里的麻烦,好回去喝咖啡。”
这几年来,她每穿越到一个时代就会遇到以下事件,只有顺利解决了,才能回去,有的时候也回不去,直接给穿越到另一个时代,在这种节奏下她都习惯了。
要是其他刚穿越的人还在努力适应环境,而她已经在解决问题了,谁让她是处于时空漩涡中的快穿呢,主打就是一个快速解决战斗。
三天后,宫墙内那闪耀着清冷光泽的青铜觥盏映出何以唯苍白如纸的脸。
宫殿之中,编钟的乐音悠扬响起,这是战国宫廷常见的雅乐。
她将最后半碗散发着淡淡米香的粟米推给角落里的农官,陶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深耕法能保墒抗旱,垄作栽培可提高三成收成。
"面对如此创新的农耕方法,如今梁国面对别国的进攻,粮食是最大的问题,官员不敢怠慢,拿着何以唯的深耕法直接上报君上。
这位身着赤色深衣、气质不凡的年轻君主攥着竹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说能让亩产翻倍?"在这宫廷之中,竹简是重要的书写载体,彰显着战国的文化特色。
"最多三个月。
"何以唯直视对方游移不定的瞳孔,眼神坚定而自信。
案几后那位须发皆白、神情威严的老臣突然冷笑出声,腰间玉组佩随着起身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乱响。
他一脸不屑地说道:“如今农书皆以古法为尊,春种秋收,遵循四时更替之序,世代农人皆如此耕作。
自神农尝百草至今,从未听闻竖子能改农时!”老臣说话间,旁边的侍从正用漆木盒为众人呈上茶点,漆木工艺也是战国常见的技艺。
当夜子时,两个粗使仆役抬着半袋散发着霉味的蛀空黍种,“砰”的一声扔在她暂居的茅屋前。
月光如银纱般漏过茅草顶的缝隙,在虫蛀的粮袋上织成细密的网。
此时,屋外有游侠背着长剑匆匆走过,游侠在战国时期也是独特的存在。
黎轩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那玄甲上的虎头吞口在冷冽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剑柄云纹缠着暗红的血渍,仿佛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将军也来劝我放弃?"何以唯将发霉的麦粒摊在粗麻布上,手指在麦粒间摩挲着,仔细地挑拣着。
在前几次穿梭中何以唯开始遇到一个叫黎轩的人,这些黎轩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相同的是情感,不同的身份。
这个黎轩仿佛是魂穿一样,每次跟随何以唯去不同时代,能迅速的拥有一个身份,而且这个身份还有迹可查。
黎轩却解下佩剑席地而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起颗完好的麦粒:"西郊有三百亩休耕的薄田。
"晨雾未散时,二十八个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迷茫的农妇跟着何以唯踩进冰凉刺骨的泥沼,那冰冷的泥水没过脚踝,让她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田间劳作时,农妇们偶尔会唱起当地的农事歌谣,这也是战国民间文化的一部分。
她们看着这个外乡女子赤脚踏碎板结的土块,将发黑的骨粉混进腐殖土。
"这是要遭天谴的!"人群里突然爆出惊恐的哭嚎,有个老妇人颤抖着指向她腰间挂着的龟甲——那上面刻着改良过的二十四节气。
龟甲在战国时期也是一种占卜和记录的载体。
暮春的太阳如一个巨大的火球坠到桑树枝头时,第一场春雨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重新分垄的田埂上,雨点打在泥土上溅起的泥星扑面而来。
何以唯跪坐在泥水里,泥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凉意渗透到骨子里。
她看着嫩绿的芽尖顶开湿润的土层,耳边飘来墙根下零星的咒骂声。
她摸到袖袋里那枚刻着"黎"字的青铜虎符,那是黎明前消失在官道尽头的玄甲将军留下的。
嫩芽破土的第七日,田埂间的谩骂变成了窃窃私语。
何以唯卷着沾满泥浆、散发着土腥味的裤腿,将竹筒制作的简易水位计***沟渠,手指触碰到竹筒,能感觉到上面的粗糙纹理。
十几个农妇围在垄边,看她用麻绳绑着石块测量不同田块的高度差。
"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懂。
"先前哭喊要遭天谴的老妇人攥着衣角,却在看到何以唯挖通最后半尺引水渠时瞪大了眼睛,那混浊的渠水顺着新开的沟道蜿蜒而下,发出潺潺的流水声,精准地分流到高处的四块梯田。
躲在人群后的老臣家仆正要溜走,被两个壮硕农妇堵住了去路。
"上次克扣的骨粉该还了。
"她们扬了扬手里浸透汗水、散发着汗臭味的麻绳。
何以唯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将晒干的牛粪饼分给众人:"把这些碾碎拌进秧苗根部,顶得上三车骨粉。
"劳作了一天,何以唯只觉浑身酸痛,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疲惫地看着田间忙碌后的景象,心中对今日的成果有了些许欣慰。
暮色如一幅绚丽的画卷染红了桑树枝时,黎轩留下的青铜虎符在案几上轻轻震动,那细微的震动声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召唤。
何以唯蘸着陶碗里的清水,在龟甲背面画出简易的烽燧分布图,手指在龟甲上摩挲,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白天的农妇里混着三个眼神锐利的女人,她们记下了每个怀疑对象接触过的可疑人物。
"北边荒坡的野艾草该收割了。
"她将晒干的艾草分发给负责夜巡的村民,那淡淡的艾草清香弥漫在空气中,这是她在图书馆古籍里看过的天然驱虫法。
七八个半大孩子举着艾草火把跑过田埂,跃动的火光如跳跃的精灵,惊飞了成群结队的蝗虫,蝗虫振翅的声音在夜空中嗡嗡作响。
月光如银霜般爬上茅草屋顶时,西郊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那清脆的蛙鸣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乐章。
何以唯蹲在刚垒好的蓄水池旁,手指抚过池底渗水的裂缝,能感觉到那潮湿的水汽和粗糙的池壁。
白天的疑惑突然有了答案——那些故意挖歪的引水渠,混合着碎陶片的夯土层,绝不是普通农户会犯的错误。
"阿禾姐!"守夜的小姑娘举着火把冲过来,辫梢还沾着新鲜的苍耳子,那苍耳子刺刺的触感让人微微发痒,"里正家的大黄狗刚才对着北山狂吠!"何以唯望着漆黑如墨的山坳,那里本该有夜枭的啼叫,此刻却寂静得如同坟墓。
她解下腰间挂着的牛角哨,这是黎轩临行前塞给她的报警器。
潮湿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捎来某种焦油的气味,混在艾草燃烧的清香里几乎难以察觉。
何以唯突然转身奔向堆肥的草垛,白麻布衣摆在夜风中飘动,扫倒了插在田边的稻草人。
月光下,那个本该握着木杈的稻草人右手位置,赫然绑着半截浸透松脂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