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在侧的中年女子掩面啜泣着,老妇轻咳两声,女子连忙上前扶住。
“太夫人!”
银枝声音里带着哽咽。
“银枝,莫要伤心,二十年了,我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罗玉娘似是真卸下了担子一般轻轻呢喃着。
银枝用手绢轻拭眼泪,冲着屋外问到,“候爷可曾回来?”
屋外的小丫头摇了摇头,银枝不忍去看罗玉娘的眼神,大抵此刻她是失望的。
罗玉娘拼命的睁着眼,这一辈子,她新婚寡居,侯府宗族对爵位虎视眈眈,这个孩子是老太君在她孝期满后,替她过继而来。
养孩子本就是件劳心劳力,耗尽钱财,她开始照顾继子崔俭,可谁曾想一月后,她的婆母哭哭啼啼地将中馈交给了她,她熬了几夜,才将账面理清。
这侯府的账目不理不知道,一理居然有十万两黄金的亏空。
罗玉娘咬咬牙,将侯府行将就木的铺子产业全部出手,又将自己嫁妆贴补进来,又是起早又是摸黑的,才盘活了侯府的资产。
而这个过继来的孩子,她更是全心全意地抚养,为他聘良妇,谋前程,力挽狂澜,将大厦将倾的侯府重新扶持至如日中天。
可自从她缠绵病榻后,崔俭慢慢接过管家大权后,便几乎再也未从来探望过她。
银枝紧捏着帕子,替罗玉娘擦拭着额上的汗滴。
“夫人莫急,奴婢再让张管家去催催。”
罗玉娘阖上眼摆摆手,她心里清楚,崔俭自幼好逸勿劳,刚到她身边时,日日疏于功课,再加上婆母溺爱,一副纨绔做派。
罗氏门楣凋敝始于她宗族上西世祖的游手好闲,更枉论这无男子的侯府嫡支。
罗玉娘正想着,张管家跌跌撞撞冲到门口,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夫……夫人,候爷,候爷回来了。”
银枝停下了喂药的动作,“快让候爷进来,夫人有疾,他迟迟不来侍疾,传出去,御始台的折子恐怕要像雪点花似的。”
只见张管家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又结结巴巴道,“非也,非也。”
话还没有说完,珠帘声又响动起来,身姿挺拔的青年人撩开帘子,语调欢愉地同身后的两人闲聊着。
“父亲,母亲,这边请,这里就是那蛇蝎毒妇的卧房,只不过,恐怕她也活不过今日了。”
来人正是崔俭,而身后跟着的两位上了年纪的人儿,男人跛着脚,走路有些一高一低的,女人虽然半老徐娘,但依旧风韵犹存。
听着熟悉的声音,罗玉娘睁开眼,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锥心的痛从心里由内而外的散开。
“崔王孙!”
罗玉娘的声音里带着悲愤与颤抖,虚弱的抬起手臂,摇晃着指着崔王孙。
银枝也打量起眼前的人,谁也想不到,死了西十年的崔王孙居然起死回生,出现在侯府。
崔王孙还没有开口,一边的女人先出了声,“别来无恙啊,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