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洇透了老式阁楼的玻璃窗。我蜷缩在藤编吊椅里,膝盖上的《恶之花》被风吹得簌簌翻页。阁楼木梁垂下的铜铃突然叮当摇晃,我抬头望向斑驳的天花板,灰尘在斜射的夕阳光柱里跳着碎金般的舞。
角落的松木箱盖突然发出"咔嗒"轻响。
那是我从医院带回的遗物箱,暗红色漆面剥落得像干涸的血痂。箱扣锈得发脆,我试过三次都没能打开。此刻它却在暮色里诡异地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挠着内壁。我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潮湿的木纹钻进趾缝。
箱盖掀开的刹那,浓烈的松节油气味呛得我后退半步。层层叠叠的素描纸下压着幅油画,画布边缘残留着暗褐色的指纹。当整幅画完全展露时,我的呼吸突然被抽空——画中少女穿着墨绿色校服裙站在天台边缘,发梢沾着细雪,她仰头承接飘落的雪花,唇角凝固着破碎的笑。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画中人左耳垂有颗朱砂痣,而我的在右侧。记忆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我踉跄着扶住窗台,膝盖撞翻了青瓷花瓶。水流漫过画框时,暗红色颜料突然溶解成血珠,顺着少女的脚踝蜿蜒成河。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声。
"林夕?"程野的声音混着雨水气息漫上楼梯。我慌忙用毛毯盖住画框,指尖残留的颜料在白色毛毯上蹭出红痕。他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站在楼梯口,黑色卫衣兜帽还沾着夜雨,左手虎口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
那是三年前我咬的。
那天我们在琴房练《月光》,他教我按***时手指相叠。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的指甲陷进他手背:"别碰我!"血珠滴在黑白琴键上,像散落的红宝石。他没松手,反而将我的手腕按在琴盖,鼻尖几乎碰到我的睫毛:"你究竟在怕什么?"
此刻他盯着我发颤的手指:"又看见幻觉了?"
我下意识摸向耳垂。自从开始服用碳酸锂,记忆就像被雨水泡胀的旧照片,边缘模糊成混沌的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