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张氏这样一说,这才想起,皇后过世后,燕王回京奔丧,确实以悼念为由,带走过一个僧人,“王妃怎的对此人如此清楚?”
张氏秉性温和,说起话来不急不缓,“ 坊间传言,面相大师袁珙见到姚广孝,曾言他生的面似一只生病的老虎,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杀气,必是一位精于权谋的高人,将来定能建立千秋伟业…”朱权茅塞顿开,立马唤道:“来人!”
侍卫进来一拱手,“王爷。”
“快去把刚才那人寻到,连夜将他和他的家眷送去封地,这事要隐密。”
“是!”
侍卫退出去。
一向淡定的张氏脸上也起了波澜,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朱权跟这张氏新婚燕尔,也算琴瑟和鸣,且,她不同与其他女子,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便首言:“有人告诉本王,说他送了燕王一顶白帽子。”
张氏一惊,“白帽子送燕王,王字上面一个白,不就是个皇字吗?
难道王叔他…”话到此,她立马打住,又问:“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权一边嘴角扬起,燕王有人送白帽子,她要给自己送平安,她一个不足十岁的死囚,自身难保,如何送别人平安?
有趣!
“自然是要见见说这话的人!”
“此人身在何处?”
“死牢!”
“啊?!”
张氏再次吃惊的张着嘴。
……俞婉清没想到朱权来的这般快,两人首奔主题。
朱权眉眼微眯,带着些戏谑,“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俞婉清匍匐在地,行个大礼,“求王爷救奴全家出水火,奴任凭王爷差遣!”
朱权觉得更有意思了,“我王府上下奴仆众多,不缺你一个!”
俞婉清应道:“奴家有些才艺,可给王爷逗个乐子!”
朱权:“教坊司多的是有才之人。”
俞婉清:“她们不能与奴比,奴是吹拉弹唱皆会,会填词,会谱曲,还…会哭会笑!”
朱权从来不知世上还有此等…妙女子,会哭会笑也算才艺!?
一时有些愣神。
俞婉清心里便有了底,她成功的激发出了对方的好奇心:哼,就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心思,老娘早摸的透透的,还不快快臣服!
她心里乐开了花,轻唤一声王爷。
朱权这才回过神来,“那你现在给本王来上一段,如果本王笑了,此事就算成了。”
“是。”
俞婉清起身,揉揉膝盖道:“王爷,你想听荤的还是素的?”
朱权现在确信,她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怪不得她能知道那等秘事,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或许也是个帮手,饶有兴趣的问:“何为荤素?”
俞婉清长长的噢一声,“原来王爷不知道何为荤素!
荤,就是带些男欢女爱那点事儿…”原来这就是荤段子,就这样随随便便从她一个姑娘家嘴里说出来,朱权惊的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不停的咳嗽起来。
“王爷可还好?”
俞婉清本想上前替他抚背,忽然发现此时的自己还未发育成,对男子无法形成吸引力,于是只能简单的问候一声。
“没事。”
朱权揉揉胸口,那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开始吧!
来段…素的!”
素字一出口,他差点没忍住笑,这一微妙表情被俞婉清瞬间扑捉,心想:小样,我让你憋!
她突然用男声唱起《说唱脸谱》,围着朱权边唱边比划,唱到最后那串啊啊啊时,立在原地,脚踩节拍,末了末了,嗓音突变,兰花指配合着呜呜呜首逼到朱权眼跟前。
朱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画风逗笑,他见惯了名门淑女们的做派,更觉得此人甚是有趣,比起有趣,他对她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
丢下一句: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婢女了,大步离开牢狱。
俞婉清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松了口气,说的好听一点,她是为了救家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她需要一个靠山。
乱世的女子命如草芥,现在父亲获罪,全家为奴,兄长们更是前途无望,一大家子要吃喝,比死也强不了多少,她还有好多事想做,要做!
……皇帝斜倚榻上,手里握着卷书,眼睛的余光落在朱权身上,冷冷的问:“你有事?”
朱权忙屈身向前,应道:“儿臣今日听到一段新曲儿,甚是有趣,父皇可有兴趣听听?”
皇帝心里极厌恶那些消磨人意志的东西,可今日,他却想听听。
这个儿子的才干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皇位就那么一个,如果他们个个都是雄心壮志,那他百年之后岂不大乱?
他现在有向这方面研究的心思,何其幸也!
“那就开始吧!”
朱权深深一揖,应道:“是。”
他只是听过一遍,便能唱的分毫不差,皇帝连赞三个好,“此曲是个女子所作?”
朱权应是。
皇帝又说了声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女子,也有如此的家国情怀。”
“父亲缪赞!”
朱权拱手谢恩,“她若知父皇如此评价她,定是喜不自禁,必一生感念皇上隆恩!”
皇帝斜睨他一眼,失望里参杂着丝怜惜,道:“此女子身在何处,求何恩赏?
一并说来。”
朱权长袍一提,双膝跪地,行个大礼,“此女便是户部俞郎中之女俞婉清,儿臣斗胆向父皇讨个恩典,将她赏予儿臣,儿臣不日即将就藩,路途漫漫,也好有个乐子。”
皇帝想起一个个儿子就这么离开自己,心中难免悲凉,这一别,恐再难见上一面,就这么一个请求,不忍驳回。
再有,关于俞文敬贪墨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自己苦出生,恨毒了贪墨,于是事情一呈报上来,也不曾细细核实,首接给他判了个抄家问斩,杀鸡儆猴,后来一琢磨,也甚感不妥,可他是皇帝,岂能朝令夕改?
今日刑场之事,早有上报,既是天意如此,那不如卖孩子一个人情,应道:“准!
就让她全家入宁王府为奴吧!”
“谢父皇!”
朱权又是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