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高塔
透明的桌前坐着年轻男子，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的缝隙，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
片刻。
哐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莱恩博士从容走入，坐在张观对面，自顾自地念着：“张观，纯种人类，男，十七岁，不适应者，无父无母，长期活动在下城沙南区，职业小偷。”
个人信息被扒得一干二净，张观仍旧一脸坦然。
他明白，能在下城区建起高塔的人，查明一个喽喽的身份像伸手挠痒一样简单。
手脚己经被符文合链束缚，他只好将脖子低下，再抬起头，故作卑微模样，熟练地堆起谄媚笑容。
“先生，您把我抓住，不折磨虐待我，和下城区那些恶棍毒鬼不同，您是好人，宅心仁厚，不会和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计较的，对吗？”
“呵呵，听着，我不是那些同情心泛滥，整天致力于维护流浪动物安全的太太小姐，别耍这一套。”
张观仍不死心，无奈开口说道：“我才十七岁，联邦法律不会因为我私闯他人区域而判刑……”莱恩博士扯了扯嘴角，惊讶于张观的厚脸皮，不屑一顾地打断他：“哦，的确，联邦法律只为联邦公民服务，可惜你不是。”
“可先生您是联邦公民啊，我相信公正、富有智慧的上城人不会做违反法律的事。”
莱恩博士沉默一会儿，抬起左手揉揉太阳穴，轻声说道：“我可不是守法公民，但只要你配合，我可以放了你。”
张观眼前一亮，立马说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走？”
莱恩博士的机械眼球闪烁着红色光芒，一脸认真地问道：“在此之前，请你回答，是怎么绕过126道防线，从9名灵能者安保的眼皮底下溜进来的。”
张观神色自若，思忖半晌，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是灵能者。”
虽然这与资料上写的“不适应者”相悖，但莱恩博士并不意外。
下城公共管理组织早在14号法案出台后名存实亡，登记信息出现疏漏再正常不过。
“谁还不是灵能者了，接着说。”
察言观色的功夫，在张观过往十多年的沉淀中练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张观心中大定，按照以往的经验，说出的话也半真半假。
“嗯……类似于变色龙，能够将自身气场与环境相融合。”
莱恩博士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悲喜。
旋即，一道光束从他的机械眼球中射出，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切过张观的左手手腕。
切口整齐，手掌落地，张观面色惨白，手腕鲜血喷如泉涌。
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了强烈的疼痛，张观惊叫出声，剧痛使得身体下意识用力，却连座位都挣扎不开，只能倒吸凉气。
没管张观的反应和血淋淋的场面，莱恩博士皱眉：“你觉得我是上城那些嗜糖的蠢猪吗？
首到血流干为止，你还可以再说一遍。”
温文尔雅的男人洞若观火、出手狠辣，张观明白是糊弄不过去了，颤声说道：“与空间有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稀有类别啊……”莱恩博士眼前一亮，没想到这次来到下城的实验室居然有意外收获。
空间系灵能者的稀有程度堪比猫人夫妇生出纯种人类，其在灵能者中的占比只有0.01%。
虽然灵监局会在每个新生儿出生时就进行灵能检测，但仍有不少人会在青少年时完成蜕变成功觉醒灵能。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这个毛贼小子是怎么闯进来的了。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偷小摸？
还是死对头切金斯派来窃取实验数据的？
想到这里，莱恩博士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对泰因碎片的研究还没开始。
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知道秘密呢？
下城的空气实在难闻，熏得这个月都没好好睡上一觉。
失眠导致的精神焦虑，总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不管如何，还是要审问一番。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接着说道：“你的目的？”
“蓝珠薰告诉我她住在这，我来找她。”
听到女儿的名字，他有些意外。
“你是她的朋友？”
“是……枪械店里，她落下了……这个，我本想着下次见面时归还，却很久都没见她出门了，又通不过门禁，只好私闯进来……”说话的时候，张观扭动宽松肮脏的上衣，听见链子与石头撞出的脆响。
莱恩博士一把扯下他的口袋，掏出一条紫耀石吊坠。
透过白灯，紫耀石吊坠的温润光芒映照在脸庞上。
确认是蓝珠薰的物件，他才放下心来。
看着扭捏的张观，莱恩博士心中有几分明晰。
下城的野蛮人，求爱的方式真是原始又特别。
自己的女儿，钓了到一条大鱼啊！
如果潜力足够，就签下无限期协议，培养成打手，将是自己重返浮空城的助力。
要是潜力太差，就卖给上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做仆人，他们就喜欢些稀有但无用的东西。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惠而不费的好事。
收起浮想联翩，莱恩博士完好的左眼流露出一丝贪婪。
贪婪没有冲昏头脑，巨大利益当前，他显得异常冷静。
“接下来，就要测算你的天赋了。”
“我能见到蓝珠薰吗？”
此言一出，顿时打消了莱恩博士的疑虑。
“会有机会的。”
他打开终端轻轻点了几下，不多时就有一个壮汉送来了一副镣铐。
莱恩博士接过，转身时，立马看见张观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一拍脑袋：“哦对！
差点忘了。”
说着，莱恩博士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一只银色圆筒，套在张观的伤口处，捡起断掌，塞进了圆筒的另一端。
张观发现左手的伤口正在得到治疗，流血伤口传递的痛感减弱，然后察觉到了左手拇指的存在，接着是依次恢复了剩余西根手指的知觉。
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就是圆筒正在给他进行手术！
看出了张观的惊异之色，莱恩博士轻笑道：“很神奇不是？
符文科技的前沿造物之一，广泛应用于军队，下城区很少见。”
“什么时候能痊愈？”
“半小时。”
半小时后，张观的手腕恢复如初。
来不及为接上断掌而高兴，他就被戴上了禁能镣铐，跟随着莱恩博士在复杂的高楼中穿梭。
期间他尝试挣脱束缚，结果只是徒劳，无奈只好轻叹一声，眉毛拧在一块，心中满是犹豫与纠结，暗暗盘算着：“常规操作应该是跑不出去了。”
莱恩博士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小动作停一停，禁能镣铐隔绝了你沟通灵能分子的路径，换句话说，你的灵能失效了。”
不为被戳破而感到尴尬，张观问道：“这也是符文的产物？”
“不错，发展到这种地步，符文科技的局限仍旧没有被发现，这也是我来到下城区进行研究的原因。”
话音刚落，莱恩博士就将张观领进了测试区。
张观心头一颤，感应又近了一些。
放空身心仔细观想，终于从朦胧的启示中得了答案：要找的东西，就在上一层！
于是张观索性不再反抗，任由博士将他带进测试区。
全透明的纯白隔间内，只留张观一人。
莱恩博士正坐在操纵台上，对着话筒叮嘱道：“测试区采用隔绝灵能材质，不要妄想逃出去。”
当然也不能完全隔绝，那样的材质过于昂贵，纯化度60%己经够用，除非他是传说中的级别……想到这儿，莱恩博士轻蔑摇头，念头生出的一瞬间就被他否定并掐灭。
这样的人物，在出生时的灵能检测就会发掘出来，被市政厅、宿卫、大学附属福利院疯抢，怎么会在下城区一名不闻呢？
测试区内。
张观手上的镣铐脱落，“咚”地砸地板上。
感受着周身灵能重新激荡，空间触感再度回归。
他凝视眼前的培养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能够达成目的，他不惜杀人脱困。
这种情况下还藏着掖着，要被吃干抹净了……终于，他默念道：“天载引擎，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