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玻璃幕墙冲刷成流动的瀑布，林柚握着铅笔的指尖微微发颤。

宴会厅里此起彼伏的电话***像细针刺进太阳穴，婚纱设计稿上的线条开始扭曲。"林小姐？

"冷冽的声线裹着雪松香从身后袭来。她猛地转身，

签字笔在雪纺布料样品上划出狰狞的裂口。顾明城站在三米开外，

银灰西装衬得眉眼愈发锋利，胸前铭牌折射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君悦酒店客房部经理。

"五年不见，策划案还是漏洞百出。"他屈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文件，

袖扣在吊灯下闪过暗蓝的光，"宴会厅层高不够容纳十米花墙，消防通道被你的甜品台堵死，

更不用说...""顾经理。"林柚将碎发别到耳后，指甲掐进掌心，

"如果贵司对合作有异议，我们可以...""取消合同？"他突然俯身撑住桌沿，

檀木香混着龙舌兰的气息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就像你当年取消婚约那样干脆？

"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嗡鸣，林柚看着他的喉结在领带结下滚动。

那枚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银杏叶领针，此刻正别在靛蓝真丝上，叶脉边缘磨损得发白。

手机在此时震动，闺蜜苏茜的语音外放："柚子！许芊芊的经纪人刚来电，

说要在甜品台加三十人份的燕窝炖盅，

婚宴流程全部提前..."顾明城直起身时碰翻了咖啡杯，

褐色液体在效果图上洇开大团污渍。

他抽出方巾擦拭桌面的动作突然顿住——设计稿角落用铅笔淡淡描着医学院老实验楼的轮廓，

楼前那棵百年银杏正在图纸上舒展金黄的扇形叶片。"今晚十点，顶层露台。

"他将浸透咖啡的方巾扔进垃圾桶，转身时西裤擦过她的小腿，"带着你漏洞百出的方案，

和当年没说清楚的告别。"林柚站在淋浴间里，热水冲刷着肩颈的酸痛。

雾气在镜面凝结成珠，她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描画那个熟悉的轮廓。手机在洗手台嗡嗡震动，

客户发来的消息在锁屏界面不断跳动："请务必在婚礼当天安排无人机撒银杏叶。

"花洒突然变冷，她打了个寒颤。就像那个深秋的雨夜，顾明城在实验楼前抓住她的手腕，

白大褂下摆沾满泥水。他说导师剽窃了他的论文，说医院规培名额被人顶替，

说"柚子我们逃去南方吧"。而她松开他的手，任银杏叶落满肩头。门外传来敲门声，

节奏与五年前他等在女生宿舍楼下时一模一样。林柚裹着浴袍拉开条门缝，

顾明城端着姜茶站在走廊暖光里，发梢还滴着水。

他目光扫过她锁骨处的淡粉色疤痕——大四那年她为给他送复习资料，

在实验楼台阶上摔出的伤口。"天气预报说台风要登陆。"他把马克杯塞进她手里，

指尖相触时带着灼人的温度，"你当年最怕雷雨夜。"远处传来闷雷，

林柚突然想起大二解剖课那次停电。顾明城捂住她眼睛时，掌心有淡淡的碘伏味道。

他们在黑暗里接吻，窗外暴雨如注，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标本在玻璃缸里轻轻摇晃。

此刻他转身要走，她却抓住他的袖口。靛蓝真丝下，

那道狰狞的疤痕若隐若现——毕业典礼那天，他在医院走廊被患者家属用水果刀划伤右手腕，

从此再也拿不稳手术刀。"当年那条分手短信..."她声音发涩。顾明城抽回手臂，

腕表折射的冷光割裂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林小姐，我们现在的交集仅限于工作。

"他消失在电梯间的身影与记忆重叠。林柚颤抖着点开加密相册，最后一张照片里，

顾明城穿着无菌服靠在手术室门口，眼底有熬夜的血丝，嘴角却噙着温柔的笑。

照片日期显示拍摄于他们分手前三十七小时。暴雨拍打着落地窗，

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君悦酒店疑似食物中毒，数十名宾客送医"。林柚冲向玄关时，

苏茜的来电疯狂震动："许芊芊在婚宴现场昏倒了！

媒体说她在你的甜品台吃了杏仁酥..."电梯数字不断下降，

林柚在镜面里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那些用新鲜杏仁现磨的糕点，

本该在顾明城签字确认的过敏源清单上被重点标注。急救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雨幕，

林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追在担架床后奔跑。许芊芊苍白的脸在医用氧气罩下泛着青灰，

腕间铂金手链挂着片蓝绣球花瓣。"让开！"顾明城的声音穿透嘈杂人声。

他扯开领带跃上救护车踏板，手指精准按压在许芊芊颈动脉处，"瞳孔不等大，

准备肾上腺素0.5mg静脉注射！"林柚怔在原地。雨水顺着顾明城绷紧的下颌线滑落，

他挽起袖口的手臂肌肉线条随着急救动作起伏，

那道横贯腕部的伤疤像条蛰伏的蜈蚣——这分明是主刀医生才会有的职业反应。

媒体闪光灯突然从四面八方亮起，经纪人的尖叫混着快门声炸开："婚宴策划师涉嫌投毒！

"林柚踉跄后退，鞋跟卡在排水渠盖的瞬间，顾明城的手掌铁钳般扣住她的腰。

"呼吸过度会导致碱中毒。"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另一只手捂住她口鼻，

"跟着我的节奏，吸气——"潮湿的檀木香灌入胸腔，记忆如解冻的冰河轰然奔涌。

大四实验楼起火那夜，顾明城也是这样蒙着她的口鼻冲出浓烟。他们蜷在消防梯转角处接吻，

他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给小白鼠注射的葡萄糖。刺耳的警笛声将林柚拽回现实。

顾明城正将许芊芊的手机塞进密封袋，

锁屏照片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五年前的医学院礼堂，她踮脚为顾明城调整硕士帽流苏，

背景里那面优秀毕业生荣誉墙上，本该属于顾明城的位置贴着许芊芊的笑脸。

"杏仁酥用的是南杏。"顾明城突然开口，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出采购单，

"你特意标注过要北杏仁，但有人篡改了订单编号。"雨水顺着他的衬衫领口渗入林柚后背，

她想起三天前在酒店后厨撞见的情景：许芊芊的经纪人往主厨口袋里塞牛皮纸袋，

冷藏库门上"杏仁类原料"的标识牌在阴影中微微晃动。急诊室玻璃门开合的瞬间，

顾明城将林柚推进消防通道。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扯开领带，

银杏叶领针的尖角划过她锁骨："现在开始，回答我三个问题。

"消毒水气味在狭小空间蔓延，像极了他们初吻那天的解剖实验室。

林柚看着他喉结上的水珠坠入领口，那里本该挂着他们的订婚戒指——分手前夜，

她把戒指盒留在医学院老银杏树下。"第一，"顾明城用齿尖咬开右手绷带，

露出缝着黑色丝线的狰狞伤口，"这道疤不是医疗事故，是替你挡的。"林柚瞳孔骤缩。

记忆闪回毕业典礼当天，她在更衣室收到陌生短信："实验楼天台见，事关明城前途。

"推开门却只看到寒光闪过，戴鸭舌帽的男人举刀刺来时，有人从身后将她扑倒。"第二，

"他扯开衬衫露出左肩月牙形疤痕，那是他们在洱海骑行摔车留下的印记，

"你每年生日寄到酒店的匿名银杏叶，我做成了一百零七枚书签。"泪水模糊了视线，

林柚颤抖着摸向他后颈。那里本该有块烫伤的皮肤，是大二跨年夜她失手打翻酒精灯留下的。

此刻指尖触到的却是新鲜结痂——昨夜酒店露台风铃坠落时，

将她护在怀中的黑影原来不是幻觉。"第三..."顾明城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掏出手机点开云端相册，满屏都是不同角度的林柚：在机场核对婚礼道具的她，

蹲在酒店花园喂流浪猫的她，对着暴雨发呆的她。最早一张拍摄于五年前分手的雨夜，

她蜷缩在老银杏树下的背影。警报器突然尖啸，安全出口指示灯开始频闪。

顾明城猛地将林柚按进怀里，三个蒙面人从楼上冲下。钢管擦着他额角划过，

血珠溅在她雪白的衬衫领口。"躲好！"顾明城反手擒住来者手腕，

一个标准的骨科反关节技将对方按跪在地。另外两人挥刀刺来时，

他扯下消防栓软管缠住刀刃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还是医学院那个蝉联三届格斗冠军的天才。

当保安赶来时，林柚正用高跟鞋尖狠狠碾着袭击者的手掌。顾明城倚着墙喘气，

血顺着下颌滴在领口的银杏叶上，

却低笑着举起手机："第三个问题...咳咳...能不能把微信好友加回来？

"破碎的屏幕亮起，

是五年前她拉黑前的最后对话：[22:37] 小柚子：论文被剽窃为什么不告诉我？

理好就接你去墨尔本[22:45]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混着血腥气的吻突然落下，

顾明城染血的手指插入她发间。远处传来许芊芊苏醒的消息广播，

而林柚在他染血的领口摸到了硬物——那枚失踪五年的订婚戒指，

正藏在他胸前的银杏叶领针背面。ICU的电子钟跳至03:47，

林柚蜷缩在等候区的皮质沙发上。消毒水味混着顾明城外套残留的雪松香，将她包裹成茧。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领针暗格里的戒指，内圈刻着的"LY&C"已经模糊。"患者醒了。

"护士的呼唤惊破凝滞的空气。林柚起身时膝盖撞到茶几，

顾明城留下的血迹在瓷砖上开成暗红的花。

昨夜他缝合伤口时漫不经心的样子与记忆重叠——大二校运会他韧带撕裂，

却笑着用绷带给她系了个蝴蝶结。许芊芊的VIP病房门虚掩着，

蓝绣球花束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林柚刚要推门，

顾明城低沉的嗓音穿透门缝："当年你父亲篡改我的论文数据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学长..."许芊芊的氧气面罩蒙着白雾，

"我阻止过他们..."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林柚后退时撞进温热的胸膛，

顾明城左手拎着化验单，右手顺势环住她的腰："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他腕间新换的绷带渗出淡红，却将葡萄糖注射液插好吸管递到她唇边。走廊顶灯倏然熄灭，

应急灯的幽蓝里，顾明城将林柚抵在消防栓玻璃柜上。他屈起的膝盖嵌进她双腿之间，

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让记忆倒带回初夜——医学院老实验楼的储物间，

他用手帕蒙住她眼睛时说："别怕，我们慢慢来。

"此刻他的拇指按在她唇瓣："化验结果显示，许芊芊体内有苯二氮卓类药物成分。

" 呼吸交缠间，他忽然轻笑，"你心跳过速了，林小姐。

"林柚咬住他指尖："顾医生这是滥用听诊技巧。

""我主修胸外科的时候..."他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最擅长的就是心跳解码。

"苏茜的电话在此时打破旖旎，林柚慌乱中按下免提："柚子！你让我查的监控有发现！

五年前分手那天，顾明城在实验楼天台被三个黑衣人..."手机突然被夺走，

顾明城直接关机塞进自己裤袋。

他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后腰***的肌肤："当年给你发分手短信的人不是我。

"电梯井灌进来的风掀起林柚的裙摆，顾明城用西装外套将她裹紧的动作熟稔如昨。

大四平安夜他们在急诊室值班，他也是这样用白大褂包住她冻僵的脚踝。

"那晚我被注射了东莨菪碱。"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等从麻醉中醒来，

你已经在所有社交平台拉黑了我。"林柚攥着他衬衫的手突然收紧。

记忆如摔碎的万花筒重新拼合：空荡荡的天台，突然眩晕的视野，

手机屏幕上自动发送的诀别消息...而她蜷缩在老银杏树下哭到窒息时，

树后那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原来不是幻觉。"这五年我修复了1374次云端监控。

"顾明城解锁手机，输入她的生日打开加密文件夹，

"看着你每次来酒店勘查时偷偷摸银杏树，

看着你在十六层露台对着我办公室方向发呆..."视频里的她站在暴雨中的婚礼现场，

手指无意识绕着颈间的银杏项链。而同一时间的监控分屏里，

顾明城在办公室攥着同款项链的男戒，将威士忌倒进栽着银杏苗的青瓷盆。

"许副院长用你的安全威胁我。"他忽然咬住她耳垂，

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动作激起她腰窝的战栗，"那个暴雨夜我满手是血地跑到你宿舍楼下，

看到的是搬空的房间。"林柚的呜咽被他的唇舌堵住。

这个染着血腥味的吻比年少时的每一次都暴烈，却又在触到她眼泪时温柔下来。

他托着她后颈的手在抖，就像第一次解她内衣搭扣时那样。安全通道外传来脚步声，

顾明城却变本加厉地加深这个吻。直到林柚在他唇上尝到咸涩，

才发现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在落泪。他睫毛上的泪珠坠在她锁骨凹陷处，

烫得那处旧伤隐隐作痛。"当年你说..."他抵着她额头喘息，

"银杏叶落完一百次就放下我。"林柚扯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

指尖抚上心口那道弹珠大小的疤痕——大一时他替她挡下实验室爆裂的试管。

此刻他的心跳在她掌心疯狂鼓动，如同那年解剖课初遇，

他隔着橡胶手套握住她拿手术刀的手。"可是柚子，"他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应急电梯，

"酒店顶楼的银杏四季常青。"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顾明城按下指纹锁的姿势仿佛开启时光胶囊。当顶楼的风卷着金黄的银杏叶扑面而来时，

林柚看到了玻璃花房里的星空投影仪——那是他们躺在洱海边的约定。

"当年没送出去的婚戒，"顾明城单膝跪在银杏叶铺就的心形图案中央，

捧出的丝绒盒里躺着两枚缠绕银杏叶的戒指，"能不能换你余生所有雨季？

"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林柚的应答被吞没在无人机群的轰鸣中。

九百九十九架无人机在夜空拼出巨大的银杏树，

每片叶子上都闪烁着他们这些年错过的时光坐标。在树冠最亮的那颗光点里，

林柚看到了五年前的真相：暴雨中的实验楼天台，

满脸是血的顾明城挣扎着爬向被篡改的手机。而树影里，有人正用她的声音说："分手吧，

我累了。"ICU的蓝光在走廊瓷砖上流淌，林柚望着顾明城熟睡的侧颜。

他左手还攥着心电监护仪的导联线，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像极了那年解剖课上睡着的少年。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福尔马林的气息覆盖，

林柚的指尖触到他眼尾的泪痣。2014年秋天的阳光穿透记忆，

将时空折叠回初遇的解剖室——十七岁的林柚攥着手术刀发抖，

小白鼠的粉色爪尖擦过她橡胶手套。斜后方传来低笑，戴着金丝眼镜的顾明城握住她手腕，

刀尖利落地划开实验鼠腹部："迷走神经在这里，像不像月老的红线？

"她转头时撞翻标本罐，青蛙骨骼在两人脚边碎成星星。顾明城白大褂染上福尔马林，

却用镊子夹起一块趾骨："猜猜这是情书第几个字？"当晚的医学论坛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