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亦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紧，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看见那个正在喂麻雀的少女。
她的校服领口别着枚青鸟胸针，翅膀上缺了一片羽毛。
这个细节让影亦想起今晨在玄关捡到的素描本——深蓝色封皮里夹着张未完成的速写，画中少女踮起脚尖时，裙摆扬起的弧度恰好遮住脚踝处的樱花胎记。
"新同学？
"班主任的呼唤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潼羽转身时，三月风穿过半开的窗户，把素描本第47页掀得哗哗作响。
影亦突然意识到，今早自己用樱花色记号笔在页脚画的小青鸟，正对着此刻掠过她耳畔的那缕碎发。
当潼羽从他身边经过，影亦闻到雨水浸泡樱花的气味。
她的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腕，发梢残留的温度让他想起素描本上未干的铅痕。
突然发现她的制服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这让他莫名联想起速写本里那只永远不对称的青鸟翅膀。
"我叫影亦。
"他说到第三个字时，潼羽正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素描本。
她的指甲盖上沾着水彩颜料，孔雀蓝里混着鎏金，像暴雨夜闪电的颜色。
当指尖相触的瞬间，影亦的视网膜上炸开青鸟形状的光斑。
讲台上，粉笔折断的声音惊醒了凝固的时空。
潼羽翻开素描本的动作让影亦心跳骤停——第13页画着穿白裙的少女，裙裾下露出半枚樱花印记。
那是今早他凭着模糊记忆补全的细节。
"这是..."潼羽的指尖抚过碳素笔勾勒的发丝，忽然转头看向自己制服裙下若隐若现的脚踝。
影亦的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柚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颤音。
晨光恰好在此刻移动角度，照亮她脚踝上真实的樱花胎记。
教室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影亦弯腰捡笔时，看见潼羽的小皮鞋跟沾着樱花碎屑——和素描本夹层里那些干枯花瓣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整个春天的花粉。
当班主任要求新同学做自我介绍，影亦的视线仍黏在潼羽翻动画册的指尖。
她停在第20页，那里用银色中性笔画着只破碎的镜子，镜面裂纹恰好组成青鸟展翅的轨迹。
这是今早地铁上他随手涂鸦的产物。
"影同学学过透视法？
"潼羽突然轻声发问。
她的声音像浸过晨露的樱花，沾着湿漉漉的凉意。
影亦发现她正用左手无名指摩挲画中的镜子裂痕，那里用极淡的铅笔写着句俄语：Зеркальная птица（镜中鸟）。
下课铃响起时，潼羽将素描本轻轻放回他桌面。
影亦注意到她的虎口处有道月牙形伤疤，边缘泛着淡淡的青，像未完成的刺青。
这个印记在速写本第33页出现过——画中少女握着的酒精灯上，同样位置残留着烫伤痕迹。
春雨毫无征兆地落下。
透过教室玻璃窗，影亦看见潼羽撑开透明雨伞走向樱花树。
伞骨转动的瞬间，伞面上浮现出用荧光涂料绘制的星座图——正是素描本扉页他随手涂鸦的夏季大三角。
当他的手指触到被雨打湿的窗框，玻璃倒影里突然飞过青鸟的剪影。
现实中的潼羽正仰头接住飘落的花瓣，这个画面与速写本第99页完美重合。
影亦终于明白为何今晨母亲非要他带上那枚祖传的青铜镜——镜框上雕刻的，正是九百九十九片青鸟羽毛。
---潼羽的指甲划过纸页时，影亦听见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
当她翻到那张镜面裂纹的涂鸦，窗外的雨突然变得密集，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青鸟振翅的纹路。
"这里..."她的食指按在镜中鸟的眼睛位置，"应该留白。
"呼吸间带出的水汽在纸面晕开，原本的裂痕竟真的褪色成羽毛状空白。
影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想起今早更衣室镜面上莫名出现的雾气鸟影。
当潼羽把素描本推回时，小指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静脉。
这个触碰让影亦产生诡异的倒错感——仿佛看见自己的手正在抚摸素描本上的镜像。
他的钢笔突然在指尖转出反常的弧度，就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雨伞下的潼羽忽然回头。
隔着雨幕，影亦清晰看见她的瞳孔里闪过青鸟的倒影。
这个瞬间，他校服口袋里的青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两人十年后站在暴风雨中的模样——穿着婚纱的潼羽，胸口别着那枚缺了羽毛的青鸟胸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