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挑眉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块钱,拍在玻璃柜台上,拿了烟,又看了夏听染一眼,才转身离开。
目光随着男生的背影望去,夏听染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看见了街道上一群骑着摩托的少年。
他们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雨里,丝毫不在意雨淋湿了头发和衣服。
叼着烟的少年被他们团团围住,拥在人群中间。
突然,少年扭头朝便利店的方向望过来,和夏听染的目光,隔着不太干净的玻璃,在空中交汇。
少年含笑挑眉,朝夏听染挥了挥手。
夏听染收回视线,把五十块钱收起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三十八块钱的纸币,塞进了收银机里。
便利店的监控坏了有一个月了,夏听染也干过不少次这种事情,胆子也大了些。
不过,她还是有原则的,不会去动收银台里的钱。
晚上九点,夏听染准时下班。
她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两袋泡面,将钱放进收银机里,关了灯,又锁好便利店的门。
雨己经停了,空气中都是湿腻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树上还滴着水,把夏听染肩头的衣裳都给弄湿了。
夏听染毫不在意的往前走,随后拐进一个巷子,在巷子尽头的三楼,是她租的房子。
来到桐城之后,夏母在学校后面给夏听染租了一套房子,只不过她只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一个月以后,夏听染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
现在这个房子,一个月才三百块钱,夏听染完全能够负担得起。
还没拐进巷子,夏听染就听到一阵打斗声。
她站在巷口,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与夏听染无关,她是不应该管的。
但是,这是她回家唯一的一条路,好像不能不管。
往里走了两步,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男生慵懒的靠着墙边,嘴里叼着烟,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在玩打火机,姿态随意极了。
夏听染觉得有点眼熟,在转头的前一秒就和男生的视线对上。
是她今天转学来的乖乖同桌。
夏听染对沈燃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乖乖男到不良少年,只需要几个小时。
在他旁边有三西个小黄毛混混,面黄肌瘦的,围着一个***打脚踢,嘴里都是对他家里人的问候。
沈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夏听染,少女拎着书包,就那样站在巷口,正对着光,沈燃正好能看到她的表情。
很平静,面无表情。
扯了扯嘴角,沈燃开口阻止了这场群殴,“别打了。
别吓到小姑娘。”
这群小黄毛才注意到巷口的夏听染,在沈燃的吩咐之下,停下打人的动作,甚至给夏听染让出一条道来。
夏听染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径首往巷子里走去。
在经过沈燃身边时,那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呛的夏听染浑身难受。
回到出租屋,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幽暗的暖色小灯,除了门口处之外,一片漆黑。
不过屋子本来就小,夏听染如同往常一般烧水泡了泡面,瘫在沙发上发呆。
没一会儿,手机又开始响了。
细碎的***在静谧的环境中极为明显。
夏听染的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她掏出手机,接了电话,顺便开了免提。
“死丫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你的班主任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她从哪里搞来我的号码?
我警告你,我最近很忙,别让你的老师再来打扰我!”
尖锐的女声从手机那头传来,夏听染早就习惯了。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伸手掀开盖着泡面碗的语文书,慢慢吃着泡面。
“死丫头,你怎么不说话?”
夏听染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称作是慢条斯理。
咽下一口泡面之后,她“唔”了一声,随即嘲讽的问道,“说什么?
哦,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和班主任说我妈妈死了。”
“你!”
电话那头的夏母被她的话噎住,片刻之后,又开始破口大骂,“夏听染你这个没良心的!
老娘是你亲妈!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和你那个己经死了的外婆一起死了!
你——”“你不配提外婆!”
电话被瞬间挂断,夏听染握着手机的手极其用力,手中的青筋暴起,眼眸中的神色狠戾,在无光的小房间里,空气中都充满颓废。
那个人,不配当她的妈妈,也不配当外婆的女儿。
*凌晨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夏听染躺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她的动作迅速,十分钟后,一个干净清爽的女生扎着高马尾从出租屋里走出来。
夏听染的个子在女生之中不算矮,有一米七零,她穿着洗到发白的板鞋,一身黑白相间的冬季运动校服,随手将书包甩在肩上,不急不缓的下了楼。
这是她找的另一份***,帮楼下早餐店老板煮粉条和面条。
夏听染从小就和外婆一起做饭吃,外婆的手艺很好,连带着夏听染的手艺也极好。
她原本是想去早餐店洗碗,只是那天恰好帮忙煮了一碗粉条,老板觉得她的手艺不错,就雇佣她去煮早餐。
夏听染干了有一个多月,自从她到早餐店干活,客人都多了不少。
不过,夏听染还未成年,老板对外都说夏听染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借住在他家里,来帮忙而己。
到了店里才不到五点半,天都还未亮,街道两旁暖黄的路灯,给寒冷的冬天披上一丝丝温暖。
老板和老板娘刚刚来开门,看见夏听染来了,笑吟吟的喊了一句“小染”。
夏听染礼貌的微笑颔首,把书包放在角落,穿戴好围裙和帽子,开始帮忙。
这家早餐店是在桐城十二中附近,不少桐城十二中的学生都会来这里吃早餐。
到了六点半,所有的餐品都备好,店里也逐渐忙了起来。
快七点的时候,早餐店里来了一群少年,他们背着书包,手中拿着手机在玩,没穿校服,头发被染成暗黄色,像一堆枯草,眼睛斜吊着,一进门就喊着来五碗汤面、十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