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推开程家老宅斑驳的木门时,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望着庭院里翻飞的褪色红绸,突然意识到家族通知她回来奔丧的电话里。
始终没有说过要办的是丧事。
本该挂白幡的房梁垂着暗红喜帐,描金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角落里堆着扎了一半的纸人,惨白的脸上两团胭脂红得刺眼。
她闻到空气里腐烂的甜香,像是放久了的供果混着线香。
"雪丫头倒是赶得巧。"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
三姑婆从祠堂方向飘过来,暗红马面裙扫过青砖。
老人畸形的小脚踩着满地纸钱,绣鞋尖上缀的珍珠泛着死鱼眼般的灰白。
"不是说奶奶过世了吗?"
程雪攥紧行李箱拉杆。
上周视频时奶奶还在念叨要给她炖鸡汤。
此刻庭院中央的柏木棺材却大剌剌敞着,棺内铺着龙凤被褥,枕头上用金线绣着"囍"字。
三姑婆枯枝般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缝里的黑垢蹭在她皮肤上。
"寅时上妆,卯时迎亲,误了吉时要出大事的。"
老人身上浓烈的檀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尸臭,"先去给你奶奶磕头。"
祠堂的雕花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数百个牌位在烛光中森然排列,最上层那个簇新的灵牌突然"咔"地裂开细纹。
程雪望着祖母的遗照,照片里的老人穿着暗红绣金褂子,嘴角扬起的弧度与三姑婆如出一辙。
"您确定不用报警?"
她转头时发现三姑婆正在往香炉里撒纸钱灰。
"我是学法律的,这种封建迷信..."
铜盆突然翻倒,混着鸡血的无根水在地面蜿蜒成蛇形。
三姑婆用缠过又放开的畸形脚掌碾过水渍,"十八年前你娘穿着嫁衣投井的时候,也说要找警察。"
程雪的后颈瞬间布满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