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他叫王大平。
父亲排行老二,他叫大安。
我的三叔,他叫王大和。
在那个封建气息较为浓重的年代,我的奶奶她,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我只知道她的娘家姓胡,那时的人们都以夫家的姓氏,贯穿在女姓的姓氏上面;所以,在当时就叫了王胡氏。
我父亲说,早年间家里很穷,穷人的孩子都是过早的当家,所以我的父亲他们弟兄三人,从很早开始,就很懂事。
在他们都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学着大人的模样干活,大人拿着锄头在地里锄草,他们也有模有样的,拿着铲子在地里铲草,只不过后来的土地都归了村集体;都觉得在村集体的地里多干吃亏,他们都开始忙活自己留取的一点土地了,大土地里畏手畏脚,小土地上威风凛凛;农闲的时候,爷爷拉着大伯的手,去拾牛羊粪;村里的牛羊也都归了,集体,每天会有专人看着去放,刚开始村长还要求他们在一边放牛羊,一边拾粪,并且拾的粪都放到大集体的地里面;“这个放牛羊倒不是不行,但是管放羊还管着羊拉屎撒尿啊,你这可不是羊馆,你这是所长。”
“啥,啥个所长?”
“厕所的所长,牛羊的所长。”
这几句话说的,引的大家伙哄堂大笑,村长也就没有刻意的要求他们,一边放牛羊一边拾粪;这是羊圈里的牛羊粪是集体的,其他的谁拾就是,谁的;在那条不太平坦的的土路上,每天放羊的人路过那里,牛和羊就会捎带着顺路上个厕所;这就是我们拾粪的主要来源,可是这并不是我们个人的来源,这是我们整个村里的来源;每天来拾粪的也不止我们一家,也不是我们一个,而是大群孩子;农闲的时候,我的爷爷总会拽着我的大伯往牛羊群里面挤,甚至于都耽误了牛羊们走路,牛羊的蹄子,有的时候都能踩到这群半大孩子们的头;每当这个时候我的爷爷都会告诫我的大伯,这很危险,但是每次爷爷还是会领着大伯冲在前面;每当拾粪走到村口附近的那条河的时候,父亲也会刻意的拽一拽,大伯的胳膊说:“这河里的水可深,可离得远点;”大伯总是呆滞的如机械一般的回答:“嗯,嗯……”每当走到那个必须经过的小木桥的时候,大伯他总是闭上眼人走,仿佛是害怕掉进水里,只是在我大伯在印象中,记得我的爷爷走的很快;可是实际上却是,那个时候我大伯他太小了,脚小,而我爷爷的跨的步子太大;到后来,大伯长大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小事了,爷爷就不再跟着去了;虽然我爷爷没有在一旁跟着,但是我大伯每当走到村口的河边的时候,还会刻意的靠在另一边走;就算是走到了,村里必须经过的一个小木桥的时候也会非常,谨慎的过去,先缓慢,但却有力的在桥上试探,仿佛是在确认桥的安全,然后就像个猴子一样灵活地走下去;而大伯,往往是在一大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会拿着粪筐去拾牛羊粪。
甚至于,蹲在那里发呆,等着牛羊们来,有的村民下地早都会看到,牛羊在前面走,而我的大伯在它们后面拾粪;像一个出征的将军获得战利品一样,十分的开心,十分的骄傲,十分的有成就感;到了下午,我大伯就会拿着粪筐,自己去满山遍野的去拾牛羊粪;到了晚上,天都黑了,羊倌把羊赶回圈里,我的大伯也会跟在牛羊的后面,进行二次捡漏;遇到的村民无不夸赞,我大伯的勤劳懂事,我大伯也不做过多的说辞,只是憨憨的一笑,不知所措的挠挠头;我的爷爷奶奶吃完饭就会下地干活,会下地上工,田间等,地头站,村长不来,绝对不会下地干;我的父亲在家里照顾着,还不会走路的三叔;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和叔叔也在一天天的长大,奶奶放下了锄头,大伯则是接替奶奶,拿起了锄头;大伯放下了粪筐,我的父亲则是接替大伯,拿起了粪筐,同时又背起了还在学步的三叔;大伯还是早上和晚上去拾粪,我的父亲背着三叔满山遍野的,去收集牛羊粪;但是和大伯不同,我的父亲每每走到河边,都会有意的往河里看,甚至是探着头往河里看;每当走到那座小木桥的时候,父亲都会放下三叔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过去。
还是小孩子的父亲,总会像一个大人一样,叮嘱着三叔:“能走坡,很快的就可以走路了。”
而我的三叔总会奶声奶气,但是却又铿锵有力的“嗯。”
一声;每当傍晚落日的余晖,照映在那片养人的黄土地上,照映在村口的那条日月不停流的小河上,照映在那座斑驳的独木桥上,照映回家的村民身上,是一幅绝美的时代画,每天每时每刻都不一样。
父亲顾不得欣赏,也顾不得擦头上的汗,也顾不得看迎面吹来的风沙,只是艰难的挎着丰收的粪筐,背着己经困的睁不开眼的三叔,十分艰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半大的孩子,佝偻的身影,像极了大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