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划开月光时，老田听见麦秆断裂的脆响里藏着蝉鸣般的余韵。老田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镰刀柄上的凹痕——那是民国三十七年大旱时祖父咬出的牙印。当年为保墒情，祖父带着全族汉子在龟裂的田埂上跳雩舞，羊皮鼓敲破七面，最终在月食时分用这柄镰刀割破手掌，将血滴进裂缝。如今那些渗入土地的暗红，在月光下竟泛起与月球红斑相似的光泽。

这是2028年的寒露，黄土高原边缘的田家村迎来第三十七个无雨的秋夜。

"爷，联合收割机又趴窝了。"孙子阿宝踩着月光跑来，工装裤上沾满银色露水。自打上个月卫星系统集体紊乱，这些铁家伙就三天两头闹脾气。老田把镰刀在磨刀石上蹭了蹭，铜制刀柄映出天上一轮满月，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红。磨刀石凹槽里积着三代人的铁屑，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这方青石是曾祖用三斗糜子从崆峒山道人手里换的，石纹里渗着朱砂似的暗红。老田记得七岁那年偷磨玩具木刀，被祖父罚举着石磨跪祠堂，那夜月光也是这样爬上供桌上的青铜爵，在饕餮纹的眼睛里凝成两点银斑。

九叔公佝偻着背往麦垛堆新捆，青布衫的后背洇出深色汗迹。阿宝注意到九叔公的布鞋底纳着特殊纹样——北斗七星用银线绣成，勺柄处缀着粒陨铁珠子。这是田家"守夜人"独有的标记，文革时九叔公的父亲为保住这双鞋，被吊在祠堂梁上打了三天三夜。

老人突然直起腰，指着东南方山梁："那年大炼钢，月亮也红成这样。"他枯枝似的手指微微发抖，"炼钢炉把天都烧穿了，后半夜月亮淌下红泪子，落在麦田里能烫穿鞋底。"

场院老槐树的年轮记得那个炼钢的秋夜。九叔公从贴肉衣袋揪出片焦黑的杨树叶，那是当年月亮淌红泪时接住的。叶脉里嵌着银丝般的结晶，白日里看着像露水，暗处却会泛起月晕似的光。他年轻时偷偷拿这叶子照过新媳妇的肚子，胎儿的轮廓在银光里竟显出鸟翅般的暗影。

阿宝刚要笑，村口高音喇叭突然炸响刺耳杂音。这声音持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