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锅里煮着稀饭,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混着柴火的气味在屋里飘散。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张建国还没回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自从上个月他从镇上回来,整个人就变得神神秘秘的,经常一整天不见人影。问他去哪了,
他就支支吾吾地说去帮人干活。可李秀兰知道,他是在赌钱。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
李秀兰又添了一把柴。她的手有些发抖,柴火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
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建国?"她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门被推开了,
张建国踉踉跄跄地走进来。他脸色发青,眼睛布满血丝,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
"你又去赌了?"李秀兰的声音有些发抖。张建国没说话,一***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这个月的工钱呢?"李秀兰走到他面前,"小虎的学费还没交,你答应今天去交的。
"张建国抬起头,眼神闪烁:"输、输光了。"李秀兰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扶住桌子才没摔倒:"全输了?那可是两千块钱!""我本来赢了的,
"张建国突然激动起来,"都怪老刘,非要我继续玩......""啪!
"李秀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张建国愣住了,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眼神渐渐变得凶狠:"你敢打我?""我打你怎么了?"李秀兰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整天就知道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张建国猛地站起来,
一把抓住李秀兰的胳膊:"你再说一遍?""我说你是个废物!"李秀兰挣扎着,"放开我!
""啪!"张建国反手给了她一耳光。李秀兰被打得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她感觉嘴里有血腥味,耳朵嗡嗡作响。这是张建国第一次打她。"我让你骂!
"张建国又扑上来,揪住她的头发,"我让你骂!"李秀兰拼命挣扎,
但张建国的力气太大了。她的头被一下下撞在墙上,眼前发黑。就在这时,
她听见小虎的哭声。"妈妈!爸爸!不要打了!"张建国的手突然松开了。
李秀兰瘫坐在地上,看见小虎站在门口,满脸泪水。"滚出去!"张建国冲小虎吼道。
小虎吓得后退一步,但还是哭着说:"爸爸,
不要打妈妈......"张建国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李秀兰赶紧爬起来抱住小虎:"你要干什么?""我让你滚出去!"张建国一把推开李秀兰,
拽着小虎的胳膊就往外拖。"不要!"李秀兰扑上去抱住张建国的腿,"他还是个孩子!
"张建国一脚踢开她:"都是你惯的!"李秀兰被踢得撞在桌角上,疼得直不起腰。
她听见小虎在外面哭喊,挣扎着爬起来往外跑。院子里,张建国正把小虎往柴房拖。
李秀兰冲过去,死死抱住小虎:"你要关就关我!别动孩子!"张建国冷笑一声:"好,
那就都关进去!"他拽着母子俩往柴房走。李秀兰拼命挣扎,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柴房的门被重重关上,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放我们出去!"李秀兰拍打着门。
"好好反省!"张建国吼道,"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
"小虎紧紧抱住李秀兰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
我害怕......"李秀兰摸着他的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柴房里又黑又冷,
只有门缝里透进来一点月光。她摸到墙角堆着的稻草,拉着小虎坐下。"别怕,"她轻声说,
"妈妈在呢。"小虎渐渐不哭了,靠在李秀兰怀里睡着了。李秀兰却睡不着,
她摸着脸上的伤,想起这些年和张建国的点点滴滴。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那时候张建国在镇上打工,看起来老实本分。结婚后,他确实勤快,每天早出晚归地干活。
可自从去年工厂裁员,他没了工作,整个人就变了。开始是酗酒,后来是赌博。李秀兰劝过,
吵过,甚至跪下来求过他,可都没用。张建国就像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发脾气,
有时候还会摔东西。但打她,这是第一次。李秀兰摸着肿起来的脸颊,心里一阵阵发寒。
她想起娘家村有个女人,也是被丈夫打,后来被打成了残疾。那女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全靠娘家接济。不,她不能变成那样。天快亮的时候,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李秀兰警惕地抬起头,看见张建国站在门口。"出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错了。
"李秀兰没动。"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建国走进来,蹲在她面前,"我昨晚喝多了,
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也不喝酒了。"李秀兰看着他,
突然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结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见张建国这样。
"你先带小虎回屋,"她说,"我去做饭。"张建国抱起还在熟睡的小虎,往屋里走。
李秀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早饭时,张建国一直低着头扒饭,
不敢看李秀兰。小虎也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偷看爸爸一眼。吃完饭,张建国主动收拾碗筷。
李秀兰坐在炕上,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也许,他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张建国又没回来。李秀兰坐在炕上,
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一阵阵发冷。小虎已经睡着了,她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快到半夜时,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李秀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门被推开,张建国跌跌撞撞地进来。
他脸色比上次还难看,眼睛通红,身上酒气熏天。"钱呢?"李秀兰站起来,"你又去赌了?
"张建国没说话,直接倒在炕上。"我问你钱呢!"李秀兰冲过去拽他,"你是不是又输了?
""滚开!"张建国一把推开她,"烦不烦?"李秀兰被推得撞在墙上,后脑勺一阵剧痛。
她扶着墙站稳,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张建国,你还是人吗?""我不是人?
"张建国突然坐起来,"我他妈天天累死累活,你就知道要钱!""我要钱?
"李秀兰气得浑身发抖,"那是小虎的学费!是你答应今天去交的!""交个屁!
"张建国吼道,"老子没钱!"李秀兰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你把钱输光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张建国一把甩开她,"你管得着吗?"李秀兰被他甩得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炕沿上,疼得直抽气。她抬起头,看见张建国狰狞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张建国吗?还是那个会给她买糖葫芦,会陪小虎放风筝的男人吗?
"离婚吧。"李秀兰轻声说。张建国愣住了:"你说什么?""我说,离婚。
"李秀兰扶着炕沿站起来,"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敢!"张建国猛地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我说,离婚。"李秀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带着小虎走。
"张建国一巴掌甩过来,李秀兰早有准备,偏头躲开了。她转身就往门外跑,
却被张建国一把抓住头发。"想跑?"张建国狞笑着,"我让你跑!
"他拽着李秀兰的头发往墙上撞。李秀兰拼命挣扎,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拍门声。"建国!秀兰!你们在干什么?"是邻居王婶的声音。
张建国的手松了一下,李秀兰趁机挣脱,冲到门口打开门。王婶站在门外,
看见李秀兰满脸是血,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王婶,"李秀兰抓住她的手,
"救救我......"张建国冲过来:"没事,我们闹着玩呢。""闹着玩?
"王婶瞪大眼睛,"秀兰都这样了,你还说是闹着玩?"张建国还想说什么,
李秀兰已经拉着王婶往外跑:"王婶,带我去派出所......""你敢!
"张建国追出来。王婶挡在李秀兰面前:"建国,你再这样我可喊人了!"张建国站在原地,
脸色铁青。李秀兰拉着王婶快步往外走,直到走出院子,她才感觉腿一软,差点摔倒。
"秀兰,"王婶扶住她,"到底怎么回事?"李秀兰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颤抖:"王婶,
我要离婚。"派出所的灯光很亮,刺得李秀兰眼睛发疼。她坐在长椅上,
手里攥着王婶给她的纸巾,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结成暗红色的痂。"同志,
您把情况再说一遍。"年轻的民警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笔。李秀兰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从张建国赌博输光钱,到今晚的家暴,她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说到被关进柴房那段,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坚持说完了。民警认真地记录着,
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您脸上的伤,需要去医院验伤吗?"李秀兰摇摇头:"不用了,
就是皮外伤。""我建议您还是去验一下,"民警说,"这些都是证据。另外,
您可以申请保护令,这样他就不能接近您和孩子了。""保护令?
"李秀兰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对,就是法院发的禁令,"民警解释道,"如果他再骚扰您,
我们可以直接拘留他。"李秀兰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当然可以,"民警说,
"我这就帮您联系妇联,他们会协助您办理。"正说着,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走进来。
她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胸前别着"妇联"的徽章。"是李秀兰同志吗?"她快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