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映出一张芙蓉面,苏婉盯着镜中眉眼,青葱指尖抚过鬓角。菱花镜框上嵌着的螺钿硌得掌心发疼,这痛楚却让她眼眶发烫——原来人死后真有轮回,原来上天当真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小姐,该梳洗了。"丫鬟碧桃捧着鎏金缠枝手炉进来,炉口飘出的沉水香裹着暖意,"今日是上元灯会,夫人特意嘱咐要穿那件新裁的朱红妆花袄。"
苏婉指尖蓦地收紧,殷红丹蔻掐进掌心。她记得这个日子,建安十三年的上元夜。就是在朱雀桥头的诗会上,她遇见了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取那件素绒兔毛斗篷来。"她听见自己声音像是浸过冰水,"再把我妆匣底层那支银鎏金点翠步摇寻出来。"
碧桃愣在原地:"小姐不是最厌素色?前日还说那步摇老气......"
"快去。"苏婉打断她,铜镜映出她骤然冷厉的眉眼。碧桃吓得一哆嗦,慌忙去翻箱笼。窗外传来簌簌雪声,她望着庭院里覆雪的青松,前世的记忆如附骨之疽爬上脊梁。
那日她穿着茜色罗裙,发间十二支金簪灼灼生辉。陈明远隔着人群望过来,眼里映着花灯流火,说她的金步摇比月华更夺目。后来那支金步摇被他亲手插在外室发间,他说"婉娘最知书达理,定能容下表妹"。
"小姐?"碧桃捧着斗篷怯生生唤她。苏婉回神,镜中人眼角染着胭脂红,却不是脂粉的颜色。她将冰凉的银步摇插入云鬓,苍蓝点翠在乌发间幽幽闪光,像淬了毒的孔雀翎。
马车碾过积雪的朱雀大街,苏婉攥着暖炉的手指节发白。她记得这条路,记得车辕上挂的鎏金铃如何叮咚作响,记得转过第三个街口就能看见诗会的琉璃灯海。前世的她在车中雀跃难耐,今生的她却听见自己牙关相击的声响。
"小姐当心。"碧桃扶她下车时惊呼,"手炉怎的这般烫!"苏婉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