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滇南雨季的第七天傍晚,林汐在解剖室收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包裹。
沾着泥浆的快递盒被雨水浸透边角,寄件人栏赫然写着"林远明"。
她的手指在父亲的名字上反复摩挲,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翻涌——省考古所打来的电话,父亲带队进山后再没回来,
搜救队只在断崖边找到半块沾血的工牌。手术刀划开胶带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盒子里是熟悉的皮质笔记本,边角已经发霉卷曲。压在下面的青铜铃铛突然震动,
铃舌碰撞出空灵的嗡鸣,解剖台上的白炽灯管应声炸裂。"当心!"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汐被一股大力拽离工作台。玻璃碎片擦着脸颊飞过,在墙面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转身时她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黑衣青年正盯着她手中的铃铛,潮湿的鬓角还在往下滴水。
"这东西你从哪来的?"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泉,左手无名指戴着枚蛇形银戒,
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蓝光。林汐后退半步,解剖刀横在胸前:"你又是谁?怎么进来的?
"青年从夹克内袋摸出证件,烫金的考古所徽章刺得人眼睛发疼。"特别行动组陆远。
"他示意林汐看笔记本,"你父亲最后传出的信号,定位在哀牢山脉无人区。
"翻开的笔记本正停在最新一页,潦草字迹间夹杂着诡异符号:"七月既望,三山门开。
得见鯥兽,冬眠夏醒,其状如牛而蛇尾,胁生双翼......"窗外的雨忽然变了节奏,
雨滴在玻璃上拖出蜿蜒水痕,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蛇在扭动。陆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蛇戒硌得生疼:"他们在找这个铃铛,没时间了。"凌晨三点的省立图书馆地下三层,
古籍修复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秦教授将放大镜对准泛黄的《南次三经》残卷,
枯瘦的手指在某个段落反复描摹:"柢山多水,无草木。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
蛇尾有翼......""是鯥兽。"林汐看着投影仪上的红外扫描图,
父亲用朱砂在经文旁标注的符号与笔记本完全一致,"《山海经》记载这种异兽冬天蛰伏,
夏天苏醒,能治疗痈肿。"陆远突然伸手按住旋转的投影仪,
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界线:"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代医书总说'以鯥骨入药'?
"他转动蛇戒,蓝光中浮现出三维立体图,"因为这种生物根本不属于碳基生命体。
"全息影像里,森白骨骸呈现出晶体结构,肋间延展出类似蜻蜓的透明翅脉。
秦教授猛地站起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这是...生物矿化?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科院在罗布泊......"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陆远甩出三枚铜钱钉在门框,古钱立刻泛起青芒:"带着铃铛从后门走,去哀牢山找守山人!
"玻璃幕墙外,十几个黑衣人正顺着排水管攀爬。为首者戴着青铜饕餮面具,
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林汐抓起背包的瞬间,面具人突然转头,瞳孔缩成两道金色竖线。
她抱着铃铛冲进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陆远的唐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斩断追兵手中弩箭时迸溅的火星,像极了父亲笔记本里描写的"鯥兽苏醒之夜,
山火如星落"。越野车在盘山公路疾驰时,青铜铃铛又开始震动。
林汐看着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黑色SUV,终于问出那个问题:"你们特别行动组,
到底在研究什么?""不是研究,是收容。"陆远猛打方向盘避开落石,
峭壁下的澜沧江在月光中泛着银鳞,"那些本该存在于《山海经》里的东西,
最近二十年突然开始苏醒。"车灯扫过路碑时,林汐看清上面暗红的字迹:柢山自然保护区。
父亲用朱砂圈住的地名在夜色中浮现,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2越野车撞开最后一片荆棘时,
青铜铃铛突然发出高频蜂鸣。林汐捂住耳朵,看到仪表盘上的指南针正在顺时针疯狂旋转。
陆远猛踩刹车,轮胎在腐殖土上擦出两道深沟——前方五米处的悬崖被浓雾笼罩,
月光在这里诡异地弯折成环形。"磁场异常。"陆远将蛇戒贴在铃铛表面,
蓝光中浮现出立体地形图。本该是深谷的位置,此刻显示着扭曲的等高线,"山门开了。
"浓雾深处传来牛角号声,七个举着火把的身影从雾墙走出。为首的老者脸上布满靛蓝刺青,
藤甲上缀满兽牙,当他看到青铜铃铛时,瞳孔突然缩成杏仁状:"林家的女儿?
"火光照亮崖壁上三道石门。最外侧的门框爬满血藤,中间那扇覆盖着青灰色苔藓,
最里层的石门光滑如镜,倒映出扭曲的人影。守山人用骨刀割破手掌,
鲜血滴在青铜铃铛上竟发出沸腾的声响。"第一重门,流水关。"老者将火把***石缝,
"记住,水无定形。"陆远突然抓住林汐手腕:"跟紧我,别碰任何发光的东西。
"他的唐刀在雾气中泛着幽蓝,刀柄镶嵌的玉蝉正在微微震动。踏入石门的刹那,
林汐听到血管里响起潮汐声。腐叶的气息被某种腥甜取代,月光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本该是悬崖的位置出现溪流,水面飘着荧光蓝的雾霭,十余条半透明的小鱼正逆流而上。
"是文鳐鱼!"队尾的年轻守山人惊呼,
"《西山经》记载见则天下大穰......"话音未落,溪流突然直角转弯。
文鳐鱼群调转方向朝人群冲来,薄如蝉翼的鱼鳍展开成刀刃状。陆远挥刀斩落三条飞鱼,
溅出的液体在岩石上蚀出蜂窝状孔洞。"后退!"刺青老者掷出兽牙项链,
坠入水中的兽牙瞬间膨胀成鳄鱼大小的生物。那怪物长着穿山甲的鳞片和食蚁兽的长舌,
将文鳐鱼群尽数吞入腹中。林汐的解剖刀突然变得滚烫。刀柄处浮现出朱砂符咒,
这是父亲去年生日送的礼物。当她用刀刃划开袭来的鱼群时,刀身竟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第二重门,活木关。"守山人的火把照亮第二道石门,藤蔓正在门框上缓慢蠕动,
"木本无心,噬魂而生。"石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本该是原始森林的峡谷,
此刻铺满暗红色苔藓,每走一步都会挤出粘稠汁液。十米高的蕨类植物垂下气根,
末端挂着拳头大小的囊泡,隐约可见蜷缩的动物轮廓。陆远突然扯住林汐的衣领:"闭气!
"他甩出三枚铜钱钉入树干,古钱立即燃起青色火焰。被照亮的空气中飘浮着金色粉尘,
沾到皮肤的瞬间就灼出黑斑。"是孢子。"林汐用解剖刀挑起一片苔藓,
菌丝下露出森白兽骨,"这些真菌会释放致幻剂,把动物引诱过来当养料。
"队伍右侧传来惨叫。年轻的守山人正疯狂抓挠脖颈,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蠕动痕迹。
他的眼球逐渐蒙上白翳,指尖开始木质化,
嘴里却发出痴笑:"我看到神树了...在发光...""砍断右手!"刺青老者掷出骨刀,
陆远的唐刀更快。寒光闪过,半截木质化的手臂坠落,断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
而是琥珀色的树脂。林汐的青铜铃铛突然自动摇晃。铃舌撞击出某种特定频率,
方圆十米内的孢子纷纷爆裂。她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铃铛表面的饕餮纹正在吸收四周的金粉。"第三重门,镜影关。
"老者望着最后那道光滑如镜的石门,脸上刺青因肌肉抽搐变得狰狞,"过此门者,
需见本心。"石门映出的倒影让林汐浑身发冷。镜中的她双眼泛着金光,
手中解剖刀变成青铜短剑,身后隐约盘踞着蛇尾牛身的巨兽。
陆远的倒影更可怕——他左半身覆盖龙鳞,右半身却是森森白骨。"别看!
"陆远用唐刀劈向镜面,刀刃却被某种无形力量禁锢。镜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抓住众人就往里拖拽。林汐的解剖刀划过镜面,裂纹中渗出黑色液体,
散发出鯥兽鳞片般的腥气。当最后一人挣脱镜门,祭坛出现在溶洞尽头。
九根石柱环绕着鯥兽浮雕,每片鳞甲都镶嵌着发光矿石。
林汐发现父亲笔记本里的符号就刻在祭坛中央,只是多了道新鲜的血痕。"是爸爸的笔迹!
"她抚摸着符号边缘的刮痕,这是父女俩小时候约定的求救暗号。青铜铃铛突然脱手飞出,
悬在祭坛上方开始自转,投下的光影恰好补全残缺的符号。地面剧烈震动,
鯥兽浮雕的双眼射出红光。队医老吴突然跪倒在地,他的小腿不知何时覆满石斑,
裂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我的药箱...在越野车..."陆远扯开队医的衣领,
锁骨处赫然浮现鯥兽刺青:"你被标记了。"他翻转蛇戒,
蓝光扫描显示石化是从细胞层面开始的,"在镜门里碰到了什么?
""那个囊泡..."队医的声带已经钙化,
"我切开...看到了..."刺青老者突然举起火把指向洞顶。
钟乳石群中垂挂着上百个琥珀色囊泡,每个里面都包裹着石化的人类。
最靠近祭坛的那个囊泡里,
穿着考古队制服的男人保持着拍打结界的姿势——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林远明。
林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青铜铃铛发出悲鸣,鯥兽浮雕的翅膀缓缓张开,
溶洞深处传来岩石碎裂的声响。陆远将唐刀***祭坛裂缝,转头对守山人大吼:"带她出去!
夏祭提前了!3溶洞穹顶的发光苔藓突然集体熄灭,黑暗中有鳞片摩擦岩壁的声响。
陆远将荧光棒折亮甩向半空,冷光划过的瞬间,
林汐看到岩壁上嵌着某种巨型生物的肋骨——那些弯曲的骨刺每根都有输油管道粗细,
表面覆盖着冰晶般的矿物质。"后退!后退!"刺青老者点燃火把掷向祭坛,
火焰触及鯥兽浮雕的瞬间,整座祭坛开始下沉。林汐的解剖刀突然剧烈震动,
刀柄朱砂符咒亮如烙铁,她不受控制地冲向正在塌陷的地面。
陆远抓住她的背包带:"你疯了?""我爸在下面!"林汐指着三十米深的坑底。
荧光棒坠落的光晕里,成排的钟乳石柱如同巨兽獠牙,那个装着父亲的琥珀囊泡正悬在中央。
青铜铃铛在她腰间发出共鸣,震得肋骨发麻。守山人突然齐声吟唱古调,
音律与青铜铃铛的震动完美契合。坑底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某种庞大的生物正在舒展躯体。
林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影像——她同时看到溶洞此刻的景象与三年前的某个雨夜,
父亲举着手电在相同位置做测绘。"时空重叠..."她抓住陆远的手腕,"我能看见过去!
"唐刀突然横在她颈侧,陆远眼中闪着危险的金光:"你到底是谁?普通人不该有通感能力。
"他脖颈处浮现鳞状纹路,蛇戒正在吸收青铜铃铛的震动波。坑底爆发的蓝光打断了质问。
鯥兽真正的躯体终于显现——牛首蛇身的巨兽盘踞在冰晶王座上,蝠翼收拢在身侧,
每片鳞甲都折射着星辉。它肋间的伤口正在渗出荧绿血液,那些液体接触空气立即汽化,
在洞顶凝结成翡翠色的钟乳石。"冬眠期的自我修复。"刺青老者跪倒在地,
"但夏祭还有十七天..."枪声在此时炸响。子弹击碎了三根承重钟乳石,
戴着饕餮面具的黑衣人从裂缝中索降而下。陆远甩出铜钱击落两名袭击者,
转头吼道:"是烛龙组织!他们用声波武器唤醒了鯥兽!"林汐躲到石柱后,
看见父亲所在的囊泡正在向鯥兽移动。她掏出解剖刀划破掌心,
将血抹在青铜铃铛上——这是守山人开启山门时用的方法。铃舌突然暴涨三倍,
发出的声波震碎了五个囊泡,石化的人类残肢如雨坠落。"住手!"陆远扑过来抢夺铃铛,
"你的血会激活......"他的话被鯥兽的咆哮打断。苏醒的巨兽展开蝠翼,
洞内气温骤降二十度,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灵。烛龙成员手中的声波发射器结满冰霜,
为首的面具人突然撕开上衣,胸口镶嵌的陨铁装置正在吸收鯥兽散发的寒气。
"果然在制造生物武器。"陆远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龙形刺青,"帮我争取三分钟。
"林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向祭坛废墟。五个烛龙成员包抄过来,
他们的瞳孔都缩成金色竖线,移动速度超出人类极限。解剖刀划过其中一人手臂时,
竟然溅出类似鯥兽的荧绿血液。"你们注射了基因药剂?"林汐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警告。
刀柄符咒突然发烫,她本能地旋身横劈,朱砂红光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将偷袭者的步枪切成两截。坑底传来冰块爆裂的巨响。鯥兽彻底挣脱束缚,
蛇尾扫过岩壁引发塌方。陆远在落石间穿梭,唐刀割开三个面具人的喉咙,
血珠在低温中冻结成红珊瑚状的结晶。"陆远!左边!"林汐的提醒还是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