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面无表情地闭上眼转了个身。
一个陌生但是还挺好听的声音略带笑意地响起:“你不应该问问你是谁、你在哪?”
苏闲脑子不太清醒,把头闷在被子里说:“不问,我现在头疼得要死,我要睡觉。”
“好啊,那你睡吧。”
这人慵懒地道。
太阳暖暖的,窗外栽着一株极高的玉兰,碧绿的叶沐浴在风里。
“等等!”
苏闲猛地推开被子坐了起来,捂着脑袋闭着眼地道:“你谁啊!?”
苏闲心想他再怎么着吧,冯阁再怎么恨他吧。
他好歹也是悲晴宗的宗主。
这什么人?
二话不说就放进他卧室的吗?
另外不是人身攻击,就是实事求是地说,人家睡觉呢,你坐人家卧室里不别扭吗?
他在心里给这人的人品一栏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他这话语气可不好,喊出去,想起来刚睁眼看见的床顶他又后悔了。
这也不是悲晴山的摆设啊!
他刚才真应该问问“我是谁,这是哪儿”。
“诶……不好意思,”苏闲尴尬地转过头去笑了笑,“这位少侠,这是哪儿来着?”
那人倒不恼,下巴撑在手上,晚霞的光透过乌木窗子,刚好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
他道:“悲晴宗山脚的一个客栈……嗯,你想想?”
啧啧啧,那眼神,看狗都深情。
苏闲和他对视的一刹,心里一下珠串断了线似的,漂亮,清冷,气质卓绝,倾国倾城诸如此类的词语成了一颗颗珠子从他心里滚过去,声音清脆如玉裂。
紧接着,几个画面不顾他疼得要死的脑袋闯进了他的脑海。
首先浮现的是一片竹海,和拎着一只鸟笼的白发高个儿,仙人之姿,眉眼弯弯,是师尊。
师尊说:“苏闲,和为师下山。”
接着是一把自一个清冷疏离的人手中发出的破空而出的短刃首奔身后而去的景象。
苏闲猛然回头避开利刃,却目光正好坠落在那飞刀的主人的眼里。
一眼惊艳。
“你,苏澹?”
苏闲转了转眼珠,皱着眉说道:“我们应该见过吧,抱歉,我记不清了。”
“无妨。”
苏澹微笑道,很平静地接受了。
“毕竟我们才见过两面。”
“应该谁见过你都不会忘吧,你比传闻里好看多了……”苏闲笑了笑。
苏澹好奇道:“那传闻怎么说?”
苏闲把视线放远,说道:“古井出荷,冰湖立鹤。”
苏澹疑惑道:“鹤秋天南飞的吧。
荷花怎么可能生于井中?”
苏闲眨眨眼睛,“对啊,和你生于人间一样不合情理。”
“咳…… ”苏澹还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样子,但耳朵上浮了一层薄粉。
苏闲眼尖地发现,这人左耳垂有个黑色的小痣。
苏澹一席裁剪极佳的玄服,勾勒了极佳的腰线,腰悬一枚水头极佳碧玉佩,镂刻了雀衔花枝的图案。
远观,这人就像一枚遥不可及的月亮。
苏闲轻声问:“悲晴宗现在是冯阁说了算了吧?”
“你说你的宝贝师弟?”
苏澹愉悦地答道,“现在悲晴宗的宗主的确姓冯。”
苏闲看着苏澹漆黑幽深的瞳孔,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凭冯阁对他的恨意,夺权篡位也太小儿科了。